1954年7月3日,是一个值得所有中国人都欢呼雀跃、并永远铭记的伟大日子。
因为,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才成立五年的新中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这件大喜事,用毛主席的话来说,就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天(1954年7月3日)下午5时15分,新中国第一架自己制造的飞机——仿制苏联的雅克18(后被称为“初教—5”)在南昌飞上蓝天,揭开了新中国飞机制造史上的第一页。当日,新华社以“光辉的开端”为题,将这一喜讯迅速传遍了世界。同年8月1日,毛主席亲笔签署了给洪都全体职工的嘉勉信,称“这对建立我国的飞机制造业和增强国防力量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也标志着中国航空工业从此由修理跨入了制造的新阶段。
中国不能自己制造飞机的历史结束了!
此前,中国虽然没有生产飞机的能力,但通过向外国购买飞机,国内还是有许多飞机的。
早在1912年,北洋政府陆军部就设立航空事务处,开始向外国购买飞机。奉系军阀张作霖在购买飞机上更是不惜血本,向法国、捷克、德国、意大利等国购买了大量飞机,在东北空军全盛时期(即张作霖统治时期),装备了近300架飞机。
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市后,蒋介石成立航空处,让宋美龄揣上2000万美元到美国采购了300多架各式飞机。在1927年至1937年的十年时间内,蒋介石就指挥着这些飞机大搞内战。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红米饭,南瓜汤”艰苦条件下的红军,也曾拥有自己的飞机,并使用飞机作战,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1931 年8 月9 日,红军的飞机就在华中重镇汉口进行侦察和示威飞行,并投撒大量传单。
看到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荡下来的传单,国民党统治区的大大小小将领全吓傻了!红军也有飞机啦!试想想,红军仅凭简陋的武器就把国军打得屁滚尿流,现在红军居然也有飞机了!这真是无比恐怖的事!
国民党的《扫荡报》就惊慌失措地刊登出了这样的字眼:“共军飞机近日曾连续骚扰潢川、汉口等地,我方幸无死伤。现有关军方已通知各地严加防范。”
这年(1931 年)11 月7 日,中国工农红军第4方面军在鄂东七里坪宣告成立,旋即挥师南下攻打黄安县城。
国民党第六十九师师长赵冠英在黄安城凭构建有各式各样的防御工事,固守待援。
在攻打了将近一个月还不能攻克的情况下,红军的飞机出动了。
12 月22 日,红军的飞机在黄安低空盘旋了几个来回,随即便俯冲投弹。
《徐向前传》是这样记述的:“上午九时,一架飞机飞到黄安上空。敌人还以为是他们的救星来了,纷纷从白雪覆盖的工事里跑出来,呐喊呼叫。敌人师部也忙着在地上摆标志,好让飞机空投。正当敌人欢喜若狂的时候,飞机扔下的不是大米白面,而是炸弹、迫击炮弹和大捆大包红军的宣传品。顷刻之间敌人乱作一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日日盼,夜夜盼,盼来的却是红军的‘列宁’号飞机。”
秦基伟的《故乡的战斗》也提及:“大雪之后的一个晴天,我们的飞机果然出动了。大家高兴得简直坐卧不宁。有人兴奋地向飞机喊着‘同志,辛苦啦,下来休息一会再下蛋吧!’有的人嘱咐似地说:‘同志,要下准啊!叫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有的人把帽子、手帕丢上天空;有的人竟跟着飞机跑起来。大家都站在山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飞翔天空的红军第一架飞机。”
红军飞机下的“蛋”很准,一下子就击中了赵冠英的指挥部。赵冠英魂飞魄散,赶紧率部弃城逃窜。红军战士们乘胜追击,在长轩岭全歼逃敌,活捉师长赵冠英。
其实,在潢川、汉口等地投放传单及参与轰炸黄安县城的飞机是同一架飞机,即《徐向前传》里说的“红军的‘列宁’号飞机”。
那么,问题来了,蒋介石垄断了中国的经济命脉,手里攥着大把的钞票,可以到美国购买飞机。而红军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哪来的飞机呢?
答案很简单:红军的飞机是从蒋介石那儿缴获的。
这是一架美制“可塞”式侦察、轻型轰炸机。驾驶员龙文光原是国民党军政部航空署驻汉口航空第四队上尉分队长。
1930 年春,龙文光奉命从湖北汉口飞往河南开封执行紧急空投通信袋任务,返航途中因大雾迷失方向而油料耗尽,被迫中途降落在大别山北麓罗山县西南方陈家河的河滩上。
陈家河一带是革命根据地和国民党统治区的交界处,飞机刚刚着地,在附近山头放哨的赤卫队员就吹响号角。一下子,就涌来了大批赤卫队员和群众,把飞机团团包围起来。
当时,红军正在大发展,鄂豫边、豫东南、皖西分别有红十一军第三十一、第三十二、第三十三师;中共中央正决定把这三个师改编为红一军,并把三个革命根据地合为以大别山为依托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中共鄂豫皖边特委(后改为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获悉缴获敌机,立刻指示中共罗山县委和驻扎的红军:要保护好飞机和飞行员。
飞行员龙文光是四川崇庆人,1926 年1 月毕业于黄埔军校,以优异成绩考入广东航校,继而被选派到苏联第二航空学校继续深造,时年31 岁,有着丰富的驾驶,思想开明,有革命之志,他见到了红一军副军长徐向前后,明确表示愿意参加红军。
徐向前握住龙文光的手大声说:“祝贺你和你的飞机走向光明,我代表苏维埃政府欢迎你参加红军!”
龙文光随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龙赤光,以名明志。
三天后,罗山县附近的反动民团分三路进行突袭,妄图炸毁飞机。
罗山县的赤卫队员与红军战士密切配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击退反动民团的进攻,保护住了飞机。
被安排在红一军总部任参谋龙文光建议尽快把飞机掩藏,以防不测。于是,飞机被转移到群山环抱的林家湾( 今河南新县卡房乡),用柴草层层遮盖。
在转运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让龙文光极其震撼的事:飞机需要搬运过一个叫“黑龙潭”的地方,那里潭面宽、水位深,飞机无法运过去。当地群众闻讯,纷纷搬来自家的桌椅、门板,在“黑龙潭”上搭起一座浮桥。
龙文光为此大为感慨地说:“有这么好的群众基础,共产党必然成功!”
虽然国民党特务多次潜入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寻访飞机下落,但都徒劳而返。
大约过了半年,红军攻克新集(今河南新县县城),将新集定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首府。红一军和红十五军合编为红四军,徐向前担任参谋长(后任军长)。
鄂豫皖苏维埃政府指示把飞机转运到新集,并命名为“列宁”号。
转运前,大家把飞机每个部件都编上号,再画出草图,然后把它化整为零,依靠马车和人力搬运,经过翻山越岭,终于把飞机送至指定地点。
1931 年4 月,曾在苏联航空学校学习的钱钧被分配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工作。在钱钧、龙文光和红军中几位懂机械的同志的不懈努力下,在新集城外的平地上飞机被重新组装起来了,机身被涂上了灰色油漆,机身侧面还书上了“列宁”两个红色大字、机翼下方绘上了两颗红星。
徐向前和几位红军指挥员都在现场观看。
有人问正在认真检修的龙文光:“它还能飞起来吗?”
龙文光回答:“要有汽油才行。”
有人又问龙文光:“如果搞到汽油,你真能让它飞?”
龙文广笑道:“还得有机场。”
徐向前很认真地把龙文光的话记在心中,迅速派人加以落实。
很快,鄂豫皖苏维埃政府通过特别渠道搞到了汽油;同时,又在新集城外北侧的普济寺旁修建了一个占地百余亩的机场,还在黄安(今红安)、麻城两县交界的紫云和皖鄂交界的英山县金家寨各修建了一个简易机场,以供“列宁”号起降之用。
这样,鄂豫皖苏维埃政府军事委员会航空局于同年5 月成立,航空局设在新集北侧的普济寺院内,由龙文光担任局长、钱均担任政委。
7 月初,“列宁”号首次执行任务,对固始、潢川、光山三县的敌情进行侦察,并散发大量传单。
12 月22 日,龙文光驾驶“列宁”号成功轰炸了黄安县城内赵冠英的指挥部,红军大获全胜。
不过,一年之后,蒋介石又调集30万部队,向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发动第四次疯狂的“围剿”。蒋介石坐镇武汉指挥,先后投入了几十架飞机参战。
作为我军唯一的空中力量,龙文光以其精湛的技术和过人胆识,避开了敌人的围追阻截,并在众寡悬殊的遭遇战中将一架敌机击伤。
蒋介石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发雷霆,悬赏十万大洋,捉拿龙文光。
然而,在张国焘的错误指挥下,红军被迫放弃大片的根据地,进行区域性战略转移。“列宁”号随红军转移了几个地方,终究无法适应游牧般的运动战,最后,不得不被拆卸下来,依靠人拉肩扛地钻山沟、打游击,成为了红军的一个沉重负担。万般无奈,官兵们将之埋在大别山深处一个偏僻的山沟里。
更为悲剧的是,在一次突围中,龙文光与部队失散,被国民党捉获并杀害。消息传来,红四军上下将士无不落泪,党追认为其为革命烈士。
国民党军队侵占了鄂豫皖根据地大部分地区后,千方百计地想找到埋藏起来的“列宁”号飞机,但在根据地群众的保护下,飞机的一些重要部件,国民党军队一直没有找到。
1951年9月,大将王树声率中央人民政府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鄂豫皖分团回到阔别20年的大别山慰问老区人民,大别山的群众用锄头将他们精心保护的“列宁”号从冰冷的山拗中一部分一部分地挖了出来。看到锈迹斑斑的“列宁”号残体,大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第一任红军飞行员龙文光,悲伤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