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后期,外戚与宦官的交互专权以及他们之间的倾轧斗争,决不始于桓灵之世,早在中叶即已开始,只是越演越烈而已。公元125年,汉安帝(刘祜)死,顺帝(刘保)即位,依靠宦官孙程等十九人,诛灭外戚闫显及其党羽,朝政全归宦官。公元133年,外戚梁商任大将军,势力复振。公元141年梁商死,其子梁冀任大将军。公元144年,梁冀毒死质帝(刘缵),另立15岁的桓帝作为傀儡。梁冀历仕四朝,权倾朝野。公元159年,桓帝与宦官单超、左悺、具瑗、徐璜、唐衡等五人密谋捕杀梁冀全家,其财产查抄共值三十余万万,几达国家全年赋税收入的一半;其重要党羽被清除者数百人,以致“朝廷为空”。单超等五人同日封侯,时称“五侯”,这在汉代是从未有过的事。唐代韩翃《寒食》诗云:“日暮汉宫传腊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即指此事。自此之后,东汉政权遂为宦官集团牢牢控制,长达三十余年之久。
必须指出,桓帝之杀梁冀,其事并无不当,因为他恶贯满盈罪有应得。所以消息传出后,朝野欢腾,“百姓莫不称庆”。然而桓帝却未能顺应形势重用贤臣,以慰天下喁喁望治之心。他却认为宦官是自己的可靠心腹,包庇重用,宠信无比。宦官的贪婪残暴并不比外戚逊色,从某种意义上说则尤为过之。这些人结党营私,广收财货。在京城内外营造第宅,“楼观壮丽,穷极伎巧”'家中犬马都以金银珠宝绫罗绢帛加以装饰。他们又多方收养义子,作为后嗣;甚至公然虏掠“良人”为奴隶,抢夺民间美女作为姬妾。例如中常侍郎侯览及小黄门段珪均在济阴郡(郡治在今山东定陶)广置田产,“仆从宾客”依势作恶,“侵犯百姓,劫掠行旅”,种种罪恶,罄竹难书。
公元167年,桓帝死,灵帝即位,对宦官的宠信如旧。这一集团长期专政,气焰嚣张,不仅加深了统治阶级内部的各种矛盾,还加剧了整个统治阶级与人民大众之间的矛盾。范晔说:宦官们“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以意为法,刑赏随心。他们“举动回山河,呼吸变霜露。阿旨曲求,则光宠三族;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汉之纲纪大乱矣”!这也就是诸葛亮深深地“叹息痛恨于桓灵”的主要缘故。
在宦官势力炙手可热之际,原来的士大夫阶层也发生了分化。其中一部分趋炎附势,投靠宦官以图仕进;部分明哲保身钳口不言,或者借病退隐乡里;还有一部分则坚持“清议”,继续揭露宦官的罪恶,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由于这些人多负时望,正直敢言,能够与宦官集团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因而深受社会广大人士尊敬,遂被称为“清流派”。与之相对的阉宦势力,则被视为“浊流”了。
然而在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下,统治阶级内部任何派别斗争的成败,最终还是要取决于皇帝的支持,否则就不可能取得胜利。如上所述,桓帝、灵帝都是宠信宦官集团的,这就决定了清流派失败的命运。另一方面,由于“东汉士夫,以气节相尚,故各奋死与之撸拄;虽湛灭宗族,有不顾焉,他们完全没有被严刑峻罚所吓倒,于是双方的斗争益趋激烈,这就形成了东汉末年历时长久的“党锢”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