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神探。什么福尔摩斯,什么柯南,在他面前,都是小儿科。
没错,这就是从小说《狄公案》到电视《神探狄仁杰》告诉大家的。
他是否真是神探呢?不知道。但他是神断,这可不是吹的。
何谓神断?就是断案很神。
如果能叫神呢?一是快,二是准。
《新唐书》中有写“稍迁大理丞,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时称平恕”。
就这简单一句,被后人敷衍出无数神乎其神的破案故事。不过,此句对其之评价,可是极高的。
久狱者何?就是人被拘押了很久却未结的案。当中或有案情复杂者,或有冤错假案而有司不愿认错,将之搁置者,或有其它原因者,以致积压极多,一本烂账。
狄仁杰做了大理丞后,一年之中,断久狱一万七千人。列位,一万七千除以三百六十五,还得刨去唐朝放假的那些时间,他平均每天得断多少?我都懒得去算了。“时称平恕”四字,已告诉我们,他不但断得快,而且准,得人心。平恕者,公平正义,宽厚仁慈也。
狄仁杰两度拜相,与武则天对他的重视,密不可分。然正是因为他从了武则天,做了周朝的官,所以有些后人,认为他节操碎了一地,“投降派”。
当然,不止后人如此看,当时就有人给过他脸色,使得他惭愧不已。
据《唐语林 贤媛》中记载,狄仁杰有个堂姨,姓卢,住在长安城外的午桥南别墅。狄仁杰很是孝顺,每到节日,总是备着礼物去看望她。一日,雪后放假,他又踱到卢家问安。姨侄两人拉起家长,不亦乐乎,说着说着,忘了时间,于是留饭。
恰巧,表弟提着几只野兔回来,原来,他射兔子去了。狄仁杰好口福啊——也许你要说了,人家是高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确实如此,但亲人在一起吃好吃的,那味道更为不同。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一家人边吃边聊。狄仁杰想着这表弟,咋要自己去打兔子呢?难道是补贴家用吗?我得提携他一把,不然我这表哥,做得不称职啊!
于是说,“某今为相,表弟有何欲,愿悉力从其意”。
表弟还没开口了,却被堂姨抢白了一顿,“吾止有一子,不欲令事女主”。
卢姨你难道不是女人吗?看不起武媚娘是不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狄仁杰十分惭愧。他知道,虽然卢姨平日里,没事一般,其实心里,真瞧不上他,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表露罢了……
野兔吃着也没味了,饭未食完,狄仁杰掩面而去——当时狄仁杰已六十多啦,这心,伤得够重的。
然则,狄仁杰虽替武周做事,但他何曾一日而忘了李唐呢?
他第一次拜相之后,被来俊臣诬告谋反。当时的规矩,若一审讯就承认,即可免死。狄仁杰可不愿就此死在奸臣手下,因而立马承认“有周革命,我乃唐臣,反固实。”我是唐臣,确实有反武之心!
虽然此为缓兵之计,但亦可看出,说自己是唐臣,乃久郁心中无处说话。
后来武则天给了他个自辩的机会,问为何承认谋反。狄仁杰直言不讳,“不承反,死笞掠矣”,若不承认,我早被他们用酷刑打死咯——读到此处,哑然失笑。狄仁杰,太可爱了。笑过之后,又不免悲凉。多少人死在武则天驱使的来俊臣、周兴、索元礼等酷吏的刑具之下啊!又有多少人被无辜牵连而送了命啊——审讯他的王德寿直接说,你帮我把杨执柔扯到这个局里来,我必定帮你免死——狄仁杰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以头撞柱,血流满面,吓得王德寿忙不迭道歉——当然,最后这些酷吏亦不得好死,真是报应——只不过,他们的主人,背后黑手,武则天,却寿终正寝了。
狄仁杰身在周营心在唐,时刻想着得把李家的皇位夺回来。
他的办法,与众不同。
那日,武则天找他解梦,说自己梦到与人玩双陆棋子——这玩意,几百年后,西门庆跟潘金莲,也常玩呢——却总是不胜,咋回事啊。
狄仁杰借题发挥,说双陆不胜,无子也——此句为何如此解,因不懂得玩法,所以大概猜测,“子”或许是双陆中的王牌?——梦到这个,是上天在给您启示啊。您曾想立武三思为太子(为了这事,狄仁杰跟武则天,之前已吵过一架了),问题是,武三思只是您的侄儿,侄儿跟亲儿子庐陵王李显,到底哪个更亲?“陛下立庐陵王,则千秋万岁后常享宗庙;三思立,庙不祔姑”——武三思做了皇帝,能享宗庙的,是他自己的父母,绝不可能是你这个姑姑啊!
“后感悟,即日遣徐彦伯迎庐陵王於房州”——李唐的天下,后来终于被续上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向武则天提过,把李显叫回来比较好——“吉顼、李昭德数请还太子,而后意不回”——为何只有狄仁杰成功了呢——“唯仁杰每以母子天性为言,后虽忮忍,不能无感”——武则天有时候视儿孙如草芥,但其内心深处,还是很柔软的,还是很需要亲情的。
若此言之,狄仁杰可算神探——此探,是指探查人心。
屏山石
历史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