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出自清·清凉道人《听雨轩笔记》。在明朝嘉靖年间,清凉道人的故乡出了一位大官,一开始,这个人文名满湖州,考中进士之后被选派为六部的官员,后来到地方出任州县长官,一直当到河南巡抚,到七老八十了,才告老还乡回到故乡。
这个大官刚刚到地方任职的时候,很是廉洁,对下属对自己要求都很严格,就连一丁点的贿赂都不收。有亲戚家人接受别人的请托,都会被这个官员大骂。人人都把这个官员看成铁面无私的官场另类。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官员得罪了不少人,在升迁的道路上也碰了不少的钉子。总算是当初在六部当官,朝中不少大佬很是欣赏他。看到他在地方为官十多年,还能够廉洁自律,实在难得,就提拔他做了河南巡抚。
做了河南巡抚之后,巡抚大人在公开场合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行贿受贿贪污腐化等等丑陋行径大批特批,可在私下里,巡抚大人也在渐渐发生改变。当初在州县当官,得罪的不过也是一些州县官员,可以有老领导保护他,现在他自己都担任巡抚,成为一方诸侯了,来往的那不是封疆大吏,就是和朝中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这些人一旦得罪,就算是巡抚,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在非公开场合,比如在家中,巡抚大人也开始接待来往的官员,下属同僚给他一点小礼物,巡抚大人也会看着情况收下。不过,巡抚大人有一条铁的纪律,收礼的时候坚决不收现金,谁要送钱,那是侮辱巡抚大人的名节,巡抚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把受到的一大包现银砸到送礼者的身上。
巡抚大人收什么礼呢?巡抚大人有两大爱好,第一个爱好是字画。
有人想要办事,必须找到巡抚大人的一个远方亲戚,只有找到这个人接头,送来的礼物巡抚大人才收。远方亲戚告诉想要办事的人,巡抚大人不收礼,收礼只收古字画。古字画市面上难以找到真迹,远房亲戚会带着办事的人找到一个冷门街道的小小铺面。里面有一个非常隐蔽的书画斋。里面的书画不多,只有那么七八十来幅,可价值不菲。办事的人花了大价钱买了字画想要当面送给巡抚大人。远方亲戚说,那可不行,巡抚大人绝对不会接受,除非你想事情办砸,否则只有一个方法,把买来的画交给远方亲戚转交。
有的人不放心,过几天再去找远房亲戚,问画交了没有,远房亲戚一笑,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在家安心等着就好了。果然,不几天,该办的,不该办的都全部照办了。
有人偶然回到那个书画斋,意外的看到自己高价买的那幅画又挂在书画斋中拍卖了。可那人也不敢在外乱说,毕竟事情已经办成了。
巡抚大人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盆栽。无论是松树、柏树、梅花、榆树、银杏、红枫,还有什么魏紫姚黄,海棠绿柳,只要是盆栽,巡抚大人无一不爱,无一不备。巡抚衙门的书房中,廊檐下,甚至是卧榻前,都是盆栽。整个巡抚衙门盆栽有一百多盆。在办公之余,巡抚大人几乎把自己的空闲时间都花在打理盆栽上,经常对着盆栽一晃就是一天。
一些巡抚的反对者嗅到了味道,觉得巡抚在贪污受贿,就告到朝廷。朝廷派出专案组到河南调查,结果盘问了许多人,也翻看了河南的各大钱庄,巡抚衙门的账目往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如果巡抚收了赃款,要不就是藏在家中,要不就是存在各大钱庄。可事实证明,巡抚大人实在清廉。
调查组回到京城,把情况向嘉靖皇帝汇报。巡抚本人也联合老领导,状告一些人居心叵测,诬告巡抚。嘉靖皇帝为了平息这件事情,特别下旨,嘉奖河南巡抚廉洁奉公,堪为全国官员表率。
一晃,巡抚大人在河南已经当了六七年了官了,看看年近七十,巡抚大人主动请求辞官回家。昔日的那些反对者眼睛擦得雪亮,盯着巡抚的行李。可是,大家意外的发现,做了三十多年州县官员,做了六七年省级高官的巡抚大人回乡的时候竟然只有几千本书,和一百多盆盆栽,此外只有一些寻常的行李。这是怎么回事呢?到此时,河南的官场上下才真的相信巡抚大人真的是心口如一,清廉有加。
退休后的巡抚大人回到故乡,也不出去走亲访友,串联官府,只是一天又一天的呆在家中,安心的做一个富家翁。每天的时光,老大人除了看看书,写写字,都是在打理盆栽。有的时候还把盆栽抱在怀里摩挲不已。一晃十年过去。老大人的儿子也快六十了,考中进士之后儿子一直在京城六部当官。儿子看看老父亲身体快不行了,连忙赶回家中,看望老父亲。老大人临终之际,指着房中那些盆栽,告诉儿子:“儿子,我做了四十年的官,也没有给家里买一亩田,我一生的心血都花在这些盆栽上。希望以后就算是家道中落,你千万留心,不要把盆栽送人啊。”儿孙们心中都很迷糊,也不知道老头子搞什么,可只能连连点头答应。
不久之后,老大人去世了。儿子看看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干脆也辞官在家,闭门读书乐得清闲,有时候也会照管下父亲留下的盆栽。可他们家本来就没什么田产,十来年下来,儿孙们渐渐增多,可收入却只有那么一定,日子越来越艰难。儿子多日不曾看顾盆栽了,忽然发现一盆牡丹的花枝上有不少虫子蚂蚁,树叶都枯萎了。做儿子的想起这些盆栽乃是父亲一生心血,于是特意上街买了一个新的花盆,找了一些干净的泥土,准备把牡丹话转移到新的花盆中。儿子小心清理牡丹的根茎,把有虫蚁的土壤放到一边,干着干着忽然发现花盆的底部有什么东西。等到把牡丹彻底拿出来,发现花盆底部竟然有一个布包,看情形已经埋藏了多年,布包都有些腐烂了。儿子打开布包,发现里面竟然是黄澄澄的金子,一过称,竟然有四百两之多。儿子忽然想到父亲的嘱托,立刻跑去搬一搬每个花盆,发现每个花盆都和刚才的牡丹盆栽的重量差不多。儿子大喜,亲自把父亲留下的所有盆栽都搬到自己的书房中。儿子关上房门,把盆栽一一取出,发现这一百多盆花中,每一盆都有四百多两黄金。也就是说,他老爸河南巡抚数十年当官,一共贪污了四万多两黄金。换成人民币的话,差不多价值八九个亿了!
从此之后,巡抚一家人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儿子把老爹为官的奥秘偷偷告诉孙子,孙子偷偷告诉重孙,于是,这家人世代都成为士林敬慕的高官。钱也拿了贪了,还得到当时后世的好名声,实在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