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角度不同,结果答案就会迥然差异。 三国时有一段孔明治理南中,便是此段讨论的绝好数据。当御史中丞孟获诣往成都述职时,向丞相孔明提出为家乡减税的要求,诚恳服膺地为人民叫屈,但是孔明拒绝。首先孔明提出西南夷并非全部贫穷不堪,尤其是当官的人富贵连续好几代;再来是南中人民耕种及猎狩效率皆不如中原,因此仍有改良空间;最后则提出国家保护的观念,以增进生活安乐及保护生存安全。举例而言,假设南中收入十石,现课征二石,虽然孟获要求减税为一石,可得九石;但孔明助夷人收入二十石,虽然课征五石,尚余十五石,比起所欲九石如何?孟获听完心服口服。 但是至少有三种不同的说法,解读不同的意义。 一、断章取义法: 若要把以上数据左证为孔明暴政,就会有人把税负把二石增至五石,增加比率为二倍半的暴征苛利;或者是原来税负十取二,已是什二税,是中原汉制什一税的两倍,本来已经重税,改成二十课五更是雪上加霜,重税再加重税。不管是从实际数额或比例换算,皆可坐井观天得出偏见。 二、忽视技术及进步: 南中用木制农具耕耘、或简单手工具猎牧,但若引进铁制器具,就能造出更坚固更复杂而更有助于生产效率。科技进化正是文明有别于野蛮的重要因素,即使位处中原,盐铁仍需官营制作生产,因此取得进步的本身就需付出代价。光是技术进步,就可使收入由十石增加为二十石,这正是文明治国带来进步,但是若有意隐暪增产十石的话,当然看不出孔明引进技术而对南中产生治国的成效。 三、漠视国家观念及保护安全: 南中被蜀汉统治,而无外忧之虞,益州提供军队武力保护,故南中毋须维持强大的武装势力,仅须有少量的兵卒维持治安,因此南中当然要向益州付出代价。孔明以蜀汉政府的姿态统治,而非眼光狭小到地主门阀之间的斗争与冲突,政权与地主本来就不同格调,老是汲汲营营无中生有于所谓荆益分派,偶尔也正视上对下统治的政治观念。毕竟中央集权与地主联邦,两者并不相同。 曹操对农民课以什五,有的甚至达到什六(提供官牛),然而此项政策实施以来,人民却很安心,因为战乱之中,若要免疫于死亡的威胁,必须付出代价。两汉和平时自有算赋、更赋及资赋等不同名目的课税,每人负担不只什一,更何况是战乱时的三国。比方东吴就征以口赋、算缗、关税、户调还有「税米、租米、限米、布米及钱米」等「杂米」(皆为税负名目),难怪江东人民屡屡起义发动战争。 结论: 一条叙述事实的原始的数据,光是因为方法不同,至少可以解释成南辕北辙的不同方向。而且若以先入为主,先有结论再来找资料的话,不管是断章取义来铁口直断,或是故意忽视收入增加的进步,以及与当时行情相比较,结果完全不同。依剩余价值而言,孟获原来要求从八石增至九石,但是孔明改成从八石增至十五石,这种要五毛给一块的观念,孟获心悦诚服。 就像陈寿为孔明立传的评价长达一百五十一字,比赞刘备(九十二字)、评曹操(八十九字)或称孙权(八十七字)还多,只留尾句十九字批评其尚不善,不过十之一二的比例,换句话说,陈寿对孔明褒扬九句而损折一句。如果再详察孔明全传之是非,更清楚陈寿褒贬孔明的态度,这就是数字会说话。 因为史料有其时代背景,更需全盘研析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