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这样提问,回答必定是补充钙铁锌锡维生之素唯他之命的种种“科学依据”。电视里铺天盖地无时可避的奶制品广告都做如是之论。在这种话语之下,人们已经完全意识不到:牛奶,是牛的奶,是从牛这种大型哺乳类动物的雌性个体的热腾腾的乳房中分泌出来的为她的婴儿准备的液体。
所以我要这样提出我的问题:人这种动物,为什么要喝,牛那种动物的,奶?
一 科学依据之外
首先,让我们放下科学依据,回到常识,回到我们凭借自己的个体经验能够做出判断的事物上。
现在,很多医院都挂着“母乳喂养好”的大幅宣传画。这意思是说,对于人类的婴儿而言,他妈妈的奶比牛的奶还要牛,所谓“妈的奶最神”是也。然而,常识告诉我们,即使这种比牛奶还牛的奶,让一个婴儿喝上一年半载而不填加其他粮食,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会营养不良——很遗憾,在科学话语之下,“营养”这个词已经蜕变为各种化学元素的集合,而我还不得不用这个词。在传统农村,会有老小孩吃他母亲的奶吃到八九岁,那显然不是营养的必须,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母子间的娱乐。同理推之,如果牛的婴儿在成牛之后,依然只喝他牛妈的牛奶,也会营养不良。所以结论是,对于哺乳动物的成年个体来说,乳汁是不充分的。
那么,乳汁是否是必要的?或者这样问:乳汁中是否包含着成年人体所必需的,或者虽非必需但是有额外好处的某种神奇物质呢?显然,现在普遍喝牛奶的习惯与这个信念有莫大的关系。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不只有一个人给过我这样一个怪异的回答:“因为人的奶不够。”当然,这个回答也不是全然无据,传说中的恶霸地主刘文彩就有两个奶妈供他喝奶——这是反动封建地主奢侈糜烂的证据!对于这种回答,我要追加另一个问题:
一个哺乳类动物的成年个体,为什么要喝奶?
在所有的哺乳类动物中,没有哪一种动物的成年个体依然需要喝奶,更没有哪一种动物的成年个体会依赖另一种动物的奶。人类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绝大多数民族从来没有把其它动物的奶作为自己必不可少的食品。中国汉民族中的大多数也没有食用牛奶的传统。在我记忆中的东北话里,把一个成年人与奶联系起来,是对他的蔑视和侮辱。我相信这种语言习惯至今尚存。虽然现在,即使东北的男女老少也可以随时随地拿出花色斑斓的奶瓶(装奶的瓶子)脸不变色地仰头畅饮。(相信我们都知道乳臭未干这个成语吧?!)
自然,会有人指出,牛奶以及羊奶、马奶及其各种制品,是牧民的日常食品,乃至于必需品。我当然承认,游牧民族食用牛奶是有充分的历史依据的。所以我先放下不谈,只问剩下的部分,那些从来没有食用牛奶传统的非牧民族,为什么在不长的时间里忽然就把牛奶作为日常食品,乃至必需品呢?
二 个体经历:从无此习惯到习以为常
对于中国的大多数城市人群来说,从几乎或从来不食用牛奶,到每日一杯牛奶,这个变化不过二十年。关于这个变化的细节,如果有学者肯下功夫,一定大有文章可作。我姑且根据我的个体经历,勾勒出一个大概。
据说,我在婴儿时是喝过奶粉的,我本人也曾见过此说的物证——一个铁质的雀巢奶罐,的确是雀巢,记得。然而,在我童年所生活的吉林梨树的两个小村子,都没有喝牛奶的传统。偶尔听说有人家养羊,喝羊奶,被我等汉人视为怪异。我少年所生活的吉林四平曾有一段时间凭票供应鲜奶,我家也赶上了这班车。大概从这时起,牛奶被我默认为好东西——记忆中,热奶时飘散的香气的确是诱人的。但由于“生活水平不高”,不能天天享用。所以大学期间,我的书架上常常会备着一袋奶粉,偶尔深夜冲上一杯,或干嚼几口,作为“营养”之补充。只因我生性懒惰,四年下来,所用无几。
1986年来到南京,在饮食领域遭遇到的最强烈的文化冲击就是酸奶!这种当时东北城市几乎见不到的东西,竟然是南京市民的日用饮料。我那些来南京读本科的中学同学已经个个吸奶成瘾。我清楚地记得,在南京工学院(现在叫东南大学了)的一个小卖部外,我喝下了平生第一口酸奶,然而立即马上以及马不停蹄地就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吐出口外,这味道,实在是太怪了!始料不及的是,在此后的几个月里,我却迅速地爱上了酸奶。我很喜欢稠酸奶润过舌尖的那种感觉。
不过,直到2001年,牛奶才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当时忙于写学位论文,深居简出,冰箱里常备袋装鲜奶,冰箱外常有瓶装麦片,作为早餐与夜宵的缺省配置。这个习惯一直断断续续地保留到2005年夏天,随着我素食生涯的开始而迅速结束。
从1986年算起,到2005年前后,这是我作为成年个体的二十年喝奶简史。
相信很多人都经历过类似的从从来不喝、几乎不喝到每天都喝的转变过程,根据我有限的关于“为什么”的随机调查,原因大致有三:1,大家都喝;2,好喝;3,有营养。这正是乳制品广告天天刺激的三个穴位。大家都喝使得喝奶成为时尚。而牛奶好喝,根据我的个人经验,我相信,有一部分味觉是建构的——牛奶好喝并非是人类的本能,而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倘如没有大家都喝的时尚与牛奶有营养的科学依据,我在吐出牛奶之后,绝对不会再喝第二口,也就不可能觉得它好喝。所以在这三条里面,看起来最强劲的理由似乎应该是现在人们三句不离的科学依据:牛奶之中含有什么什么营养成分,会产生怎样怎样的效果,对人体有多少多少的好处。
至少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有很多关于牛奶的科学依据或者神话在中国流传着,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这个:日本人因为每天喝牛奶,N年之后,平均身高增长了十厘米!对于这些科学依据和神话,我也曾坚信不疑。然而,
三 为什么我们会/要相信科学依据?
多年以前,在我的科学主义缺省配置依然强烈的时候,我曾提出一个自为得意的命题:“科学知识之所以可信赖,并不是因为它是绝正确真理,而是因为它是每个人都可以亲自验证的。”然而,如果我们自己回想一下,对于某项科学知识,比如关于牛奶之富有各种营养的科学依据,我们是因为“验证”了才相信呢?还是因为我们相信总体的科学,因为别人都相信,因为报纸上都这么说,我们就相信了呢?
在我从前的观念里,科学是建立在个人经验之上的。科学大厦无论建得多高,总可以还原到最基本的经验上来。所以,任何一个人,只要循序渐进,都可以凭借自己的经验重构整个科学大厦——所谓验证是也。然而,即使不去深究其中的实证主义假设,即使这种理想的“应该”在理论上成立,实际上也是办不到的。现代科学距离我们的日常经验日趋遥远,不用说宇宙大爆炸之类的高深学问已经完全超出了经验之外,连科学家也只能进行理论判断,而不能凭经验验证。就算是牛奶之营养这种似乎日常的科学,普罗大众同样无力进行理论判断,也难以进行经验验证。比如“抽烟可以提神”,这样的说法烟民还能有充分的经验依据,因为效果直接,立竿见影。而牛奶之功效则太过抽象,比如补钙,是不是补上了,补上了有什么表现,有多少人能够直接获得体验?相反,因乳糖不耐而拉肚子倒是当下立判。因而,在从几乎不喝到每天一杯的变化过程中,人们挂在嘴边的“科学依据”其实是一个似近实远的东东。
到了这一步,一个新的环节显现出来,叫做科学共同体(俗称科学界)——现代社会科学知识的生产者。会有人说,虽然我们自己没有亲自验证,但是我们可以相信科学共同体替我们进行了验证。这时,我们就把对科学知识的信赖,建立在了对科学共同体的信赖之上了。对科学知识的信赖,与对科学共同体的信赖,构成了一对互相依赖的循环——此之谓正反馈,与上瘾类似。
在“时尚好喝有营养”这三大喝奶理由中,“好喝”是一个主观陈述,陈述者可以直接做出判断;“时尚”也是陈述者可以感知的社会氛围;而“有营养”这个科学依据,却是陈述者无法直接得出的,所以准确的表述应该是:“相信牛奶有营养”。同样,在“相信有营养”与“大家都喝的时尚”之间,也存在着正反馈。越是时尚,人们越会相信牛奶有营养,从而喝奶越时尚。这两者加起来,又强化了对牛奶的味觉建构,使得牛奶更加“好喝”。
然而,一旦我对科学共同体产生了怀疑,整个逻辑基础就发生了动摇。关于牛奶营养的种种依据和神话,科学共同体在什么意义上,什么程度上做出过验证呢?如果连吸烟和肺癌之间的统计关联都难以确定,牛奶和身高之间的关联如何能够确定?
与此同时,我还可以对“我们对科学依据的信赖”表示怀疑。按照科学之“发展”说,科学在发展,意味着明天的科学可能会推翻今天的科学。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按照今天的科学依据行事呢?在理论层面上,人们常说,科学的发展不是简单地否定过去,今天发展了的科学不但纠正了过去不大发展的科学中的错误,同时还继承了其中的正确。但是,针对具体的、现实的问题而言,作为不懂科学的平民百姓,我看到的就是简单的“是”和“否”。在我短暂的有生之年,我已经经历过多起科学依据的颠覆了。比如我年轻的时候,科学依据说菠菜含铁量高,大有补血之功效,由此可证,频送秋波有利于身心健康。后来科学依据又说弄差了一个小数点儿,其实含铁不多,当初送的秋波就有点尴尬。再后来,又说其实没差,还是多,所以还是应该送。显然,如果按照科学依据来生活,我就会生活得颠来倒去。
更加直接的例子竟然是“母乳喂养”,这让我觉得颇具讽刺效果。我们现在之所以常常看到“母乳喂养好”的宣传画,恰恰是因为,曾有科学依据论证,母乳喂养不如牛奶喂养!这件事儿在美国发生于1950年代。具体细节我尚未查证,可以想出来的理由大致如下:牛奶所含钙铁锌硒之类的物质含量或者搭配优于人奶,故以喂牛之奶喂人,好;人与人有差异,有人健壮,有人体弱,有人健康,有人体恙,故以健康健壮之牛奶来喂,好;母亲喂奶,从来不曾消毒奶头!乖乖,有病菌啊!而牛奶则经过了“科学”方法的消毒,好。当然,还有健康之外的原因,比如减轻了职业女性哺乳请假的负担,解除了爱美女性忧虑体形的烦恼,等等。所以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牛奶喂养被视为科学先进,母乳喂养被视为原始落后。如果没有这段历史,宣传母乳喂养就太莫名其妙了。连猫猫狗狗都知道的事情,人还要特别强调吗?
遗憾的是,人类正在失去其作为哺乳动物的本能,正在变成按照“科学依据”行事而越行越乱的生物机器。
现在,每当人们要判断一个事物是否具有价值,是否具有存在的合理性,总是会本能地问,这个东西有什么科学依据。我的反问是,除了科学依据,我们是否还有别的依据来判断一个事物存在的合理性?如果这别的依据与科学依据发生了冲突,是否要以科学依据为最大?我找到了两项,一个是个体的经验依据,一个是集体的历史依据。回过头看,在我前面自鸣得意的命题中,我竟然已经把对科学的信赖建立在个人的经验判断之上了。作为一个具有刺激反应功能的生物个体,个人的经验依据,是一切依据的基础。对于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事务,我们每一个个人凭借自己的生物本能和生活经验,都足以作出判断。比如中午吃什么饭,晚上看什么电影,都不需要依据科学。而历史依据,我将其阐释为一个民族长时段的个体经验的累积,更应该置于科学依据之上。以往,人们常常把经验依据和历史依据作为科学依据的注脚。现在,我希望反过来,让科学依据成为历史依据和经验依据的注脚。
四 喝奶与科学巫术
巫术并没有随着“现代”的到来而销声匿迹。不仅“愚昧”“落后”地区依然巫术盛行,“文明”“先进”的大都市同样有各种变化着形态的巫术或明或暗地流传着。比如最受少女少男欢迎的爱情巫术就常常花样翻新。我最近见到的一个例子据说是某韩剧提供的:在第一场雪洒满大地的时候,与爱人在雪中热吻九次,可以保证九年的甜蜜生活。以“科学”的眼光来看,在九次热吻与九年甜蜜之间,毫无因果关联——只有巫术实行者一厢情愿的“虚拟因果”。而恋人们尽管知道此关联的脆弱,依然兴致勃勃地完成这样的仪式,不仅仅是由于这种行为本身1,并无害处,2,也很浪漫,3,成本不高,同时也是因为4,巫术这种原初的思维形态依然潜存在人们的无意识深处以及意识明处。
所谓“生则有欲”,人人都在憧憬美好的未来,同时,也常常要面对“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的迷惘及煎熬。在愿望和愿望的达成之间,人们需要一个桥梁,需要一个可操作的手段。——哪怕是心里安慰,有一个也比没有要好。
我有一个梦想:让我的明天能和今天一样健康,乃至比今天更健康——注意,这种愿望已经隐含着与我们“唯一的敌人”时间进行对抗的意思了——那么,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达成这种愿望呢?
道光末,有丹药盛于西南诸省,后延至内地。制药者乃一西域奇僧,居万佛园,故名万灵丹。传日服一粒,有舒筋活血,养颜回春之效。且价钱公道,不及菜金之十一。平常市民皆日用之,莫不称奇。凡十有九年,僧圆寂,乃止。其徒者三,皆曰正宗,顷而云散。贻至今日,西南民众常念其丹。
如果我回到道光末的西南诸省,我必定也会跟大家一样日用之。更何况,他的徒弟之中还有人透露出了部分制作细节。
以药师佛前热香灰三钱;万佛园莲心三枚,磨粉;观音座前供奉三日之精面三两;佐万佛园春蜜三钱;并以法师亲用四十余年之木鱼槌捣拌,可制丸三十枚。
这个过程更能坚定愚昧之我对此丹药的信心。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种达成愿望的方式叫做巫术。然而,依我粗浅的人类学眼光来看:
每天早晨,拉开冰箱门,拿出牛的奶,剪开包装皮,倒进玻璃碗,放在微波炉里转上一分半钟,配面包一至三片,徐食徐饮。
这同样是一种健康巫术。
正如人们今天相信牛奶与健康之间的因果关联有充分的理论依据(这个理论叫做科学),同样,当时的人们相信万灵丹与健康之间存在因果关联,也是基于当时的理论依据(叫什么我先不管了)。理论、社会及文化建构的结果,同样使万灵丹“时尚好喝有营养”。在知识社会学的意义上,万灵丹和牛奶是对称的;万灵丹的理论之被人信赖,与牛奶营养学之被人信赖,也是对称的。万灵丹和牛奶为不同时代的人们提供了同样的满足健康愿望的可操作手段。如果说,服用万灵丹是一种巫术;则,喝牛奶,同样是一种巫术,是一种同样的巫术。
牛奶,不过是灵丹妙药这种古老的巫术媒介在现代社会的一种变体。
回到一百年前,我的健康愿望大概还能有如下可操作的满足手段:
重新布置房间,床南北朝向,通风避光……这是一位风水先生的判词;
每天早晨睁眼之前,转睛,搅海,鼓漱;双掌搓热,抚面揉背……这是传统道家的养生招式;
每天敬佛礼佛,心中默念……这是一位居士的建议;
神爱世人,且能行神迹,每天向基督祷告,词曰……这是一位基督徒的忠告;
每天一趟太极拳——这是一位太极师傅的经验之谈;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是中国俗语;
Anappleaday,doctoraway——这是刚传进来的西谚;
如果把巫术作为中性词而不是作为贬义词,不妨把这些手段一律称为巫术。我相信哪种巫术,取决于我相信哪种理论;而我相信哪种理论,取决于哪种理论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取决于哪种理论与整个社会的缺省配置更为协调。至于我的个体经验,常常被淹没其中。在牛奶巫术盛行的当下,喝牛奶有利于健康已经成了缺省配置。如果你没有获得健康,那不是牛奶的错儿,而是你的错儿。——如果你穿不进水晶鞋,那是因为你不是灰姑娘,鞋是没有错的。人们表达关切,常常会煞有介事地做语重心长状:每天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人们去看望老人,会自然而然地带一箱牛奶。而被关切的人,被探望的人,也会连连称是,连连称谢。牛奶巫术已经成了当下大众话语的一部分,乃至于成为意识形态,正如一百多年前中国西南的万灵丹,三十年前的红茶菌。
在我们这个科学的时代,科学具有最高的话语权,所以最流行的巫术常常是以科学的面目出现的。科学巫术不仅占领了传统巫术活跃的领地,还在不断开拓新的增殖空间。保健、美容、增高、丰乳、生发、壮阳、除去皱纹、抗衰老,不一而足。江兄晓原在《电视广告之“江氏定理”》中6指出,大部分广告都是这类产品投放的。其共性有二:一,效果并非直接可见;二,因果关系复杂——就算产品无效,总可以有别的原因来解释。如此,才需要大规模的广告轰炸,使之成为大众话语。比如那些声称针对中国人特别设计的某某搭档,就是要不断地告诉你,你不完整,你有缺陷,你瘸,然后让你买它们的拐。
科学巫术,你可以说巫术把自己包装成科学,更可以说科学本身成为巫术。作为人类思想的两种形态,巫术与科学竟然可以水火相生。
当然,会有人从本体论的意义上强调,万灵丹与健康的因果关联,是虚假的,虚拟的;而牛奶与健康的因果关联,是科学的,实证的,所以是真实的。
让我们回想一下我们曾经有过的,已经被否定掉的健康巫术,比如打鸡血、喝红茶菌以及甩手疗法。我相信,在它们盛行的时候,都曾有科学家给出过相当充分的科学依据。甚至抽烟,也未必就找不到有益于健康的科学依据。虽然事后,这些科学依据又都遭到了另外一些,乃至于同一些科学家的批驳。
同样,关于牛奶之有益于身体健康的科学依据,也在遭到另一批科学家的批驳。甚至,这些反面的科学依据并非完全是最新发现,而是早早就被发现了!
“电视上广告做得越多的商品,其实际效用往往越可疑。”这是江氏定理的一个直接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