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介绍说,“四脚牛”是日军把战刀倒插在地上,要她弯着腰手脚着地,战刀锋利的刀刃刚好抵住她的腹部。如果敢抬头,就会遭到日军的棒打;但如果累了撑不住,就会被刀刃凿穿腹部丧命。
近一个月来,由于采访慰安妇,我常常被讲述她们故事的噩梦惊醒,失眠也越来越严重。夜深人静的时候,眼前总会出现一张张饱含沧桑的面孔,那一段段悲惨的遭遇触动着我,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久久不能平静。
2005年5月,我们开始寻找海南岛境内惨遭日军蹂躏的慰安妇。经多方打听证实,海南省内已发现有21位“慰安妇”幸存受害者,其中四人由于年老和疾病已经去世。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寻访了陵水、保亭、琼海、澄迈、临高等市县,行程2000多公里,走访了二十多个村镇,找到幸存的17位老人,对她们进行了采访拍摄。
五月的海南正是极其炎热的酷暑,经过宽阔的热带雨林和叠嶂起伏的山峦过后,我们来到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七仙岭下的加茂镇北赖下村,在一间偏僻的小屋里见到了现年80岁的陈金玉老人。老人自己织布、酿酒,过着平静的生活,可谁也没有想到,在几十年的平静生活背后,这位老人忍受了怎样的一种欺凌和痛苦。
眼前的陈金玉老人身材瘦小、干练勤劳,在明白我们的来意之后,向我们讲述了她的不幸遭遇,她说那一段经历在以前,她根本就无法启齿。
1940年春天,日军从藤桥路过加茂侵占了保亭县城,在加茂河边建了个据点,在这里驻扎着一个小队,他们抓民工开路架桥,种植蔬菜供应军需。这个据点距离陈金玉家只有两公里。“1941年初日军建立据点时,我才16岁,”陈金玉老人慢慢打开话匣子。她当年已经出落得小巧水灵,不久就被日军征去当劳工。开始是去种水稻和蔬菜,之后她被编入“战地后勤服务队”。当时陈金玉还不知道“战地后勤服务队”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当了队员比劳工要轻松一些,但要是谁不听话,就要被日军鞭打,当“四脚牛”在地上爬行。
陈金玉当上“后勤服务队”队员后,被安排去抓烟草虫,有一个日军监工天天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双眼睛充满着淫亵。“记得那是五月节的前两天,我刚当了七天的服务队员。那天中午正在和姐妹们吃饭,日军监工来到工棚,唧唧呱呱说了一阵,翻译对我说‘皇军叫你现在去他的房间,有事找你!’当时我非常害怕,但不得不去,害怕被打。”老人回忆说,当她一进入日军监视房间,门就被关了,她惊叫了一声,结果就挨了一个嘴巴,她痛得嘴都要裂了。日军监工比划着要她脱下裙子……陈金玉痛得叫了起来,结果又挨了一个嘴巴……之后,陈金玉带着斑斑血迹回到了工棚。
被强暴后,陈金玉非常伤心,趁日军监工不注意逃回家,结果被发现了,又把她抓回来,用“四脚牛”来惩罚她。老人介绍说,“四脚牛”是日军把战刀倒插在地上,要她弯着腰手脚着地,战刀锋利的刀刃刚好抵住她的腹部。如果敢抬头,就会遭到日军的棒打;但如果累了撑不住,就会被刀刃凿穿腹部丧命。做“四脚牛”非常痛苦,累得一会就撑不住了。老人挽起衣服把后背给我们看,后腰上还有明显的被日军棍棒打击的伤痕。老人还指着脸部几条伤疤说,这些都是日军用战刀在她脸上划的,几十年了还是那么明显。
此后,日军监工变本加厉,经常换人施暴,陈金玉便一次次被监工、士兵折磨,在一起的姐妹们命运也差不多。但是她是其中最惨的一个,天天都要遭到几个人的强暴,简直生不如死。有一天下午,陈金玉和姐妹们一起到加茂河洗澡,过河东边不远就是她的家,她便偷偷潜过河,爬上对岸就跑,结果被岗楼上日军哨兵发现,很快又被抓了回去,等待她的是更加凶狠的一阵棒打,之后把她关了起来。第二天一早,陈金玉又被拉到操场上做“四脚牛”。
当时正在下大雨,身上刚刚被打了很多伤口,雨一淋就痛得不得了,我没有爬几步就趴在了泥水中,动弹不得”老人回忆说,当时要不是其他姐妹通过翻译向日军苦苦哀求,她可能早就没命了。之后,日军的监视更为禁严。
陈金玉和姐妹们在日军的“战地后勤服务队”中过着非人的日子,天天都要受到日军兽行的凌辱,被日军强暴过多少次她也记不清了,多则一天两三人,少则一人,就连月经来时也从来没有放过。
记得1945年6月的一天,日军部队里个个持枪上上下下,显得很紧张。陈金玉感觉到情况似乎有变,便趁日军慌乱之际,天刚黑就摸过加茂河抄近路逃回家。刚一到家,日军就追了回来,看到日军穷凶极恶地追过来,她当时就被吓坏了,紧张之中跑进保长家,保长叫她跑到荒山里躲起来。在逃跑中,她还远远的听到翻译大声对保长说什么皇军在追捕共产党分子。陈金玉连夜逃到万总村朋友的山寮中躲起来,整整两个月都不敢露面。有一天朋友告诉她,说“哑客”(当地人把日军称作“哑客”)下海了。她才小心翼翼地从小路摸回家,到家后听村民说日军据点里已经空无一人。
日军投降后,陈金玉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当长工的农民,夫妻感情很好,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14年前老伴去世,她现在由儿女抚养,还靠卖椰子槟榔挣点生活费。陈金玉老人告诉我们,幸好当初她没有吃日军发的“预防丸”,所以先后生了2女3男,现在也能儿孙满堂。但是每当想起在日军战地后勤服务队里受到的种种凌辱,她就更加痛恨日军的罪行。她说自己老了,不能去索债了,但这是一定要偿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