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三国志》卷30《东夷·倭人传》记载,三国时期(日本正处于战国时期)的邪马台女王国与曹魏政权外交活动频繁,曾两次派使节漂洋过海来洛阳朝贺(魏景初三年和正始八年各一次),三次“奉贡”,甚至与邻国发生战争,也要向曹魏朝廷通报战况(造使诣带方郡太守述说相攻击状),显得很是友好与互信。
邪马台国,位于今日本本州近畿一带,下辖三十余个小王国。从数量上看,在日本本岛绝对算大国,似乎比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还要霸气,但这些小王国估计只是一些部落或者相当于村寨大小的割据体,加在一块儿也不见得有多大。尽管如此,在当时日本极其蛮荒落后的历史条件下,要让这些“小伙伴”乖乖地服从统治,还是很不容易的,何况统治他们的还是一个女王。
这位女王叫卑弥呼(名字有些古怪),陈寿对她的描述是这样的:“(女王)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赵炎掩卷沉思良久,不由感叹:武则天、慈禧等铁腕女性,也不过如此耳。这位女王不简单!
所谓“事鬼道,能惑众”,即喜欢装神弄鬼,以实现迷惑和役使老百姓的统治目的,和武则天的“上玄降鉴”、“天道下济高明”等宣传伎俩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中国,神灵附体,天命所归等等,是野心家、政治家常玩的愚民把戏,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卑弥呼女王也深谙此道。
作为一个“年已长大”的中老年寡居女性,她还天才般的发明了“垂帘听政”,让他弟弟在前面帮着治理国家(佐治国)。
这样做有三个好处。一是与弟弟结成政治同盟,大大增强了家族统治力量,不至于因势单力孤被人欺负;二是使得自己的女王形象更加具有神秘色彩(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领导人一般都这德行,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在古代,日本和中国一样,神秘即代表权威;三是为自己在政治上换取了较大的回旋余地,有事弟弟先对付一阵,弟弟不行了,姐姐再上。
老实说,这种领导智慧在现代属小儿科,可是在一千多年前,则是一种“王道”,是中国儒家治国理政的大学问。日本当时应该没有这样的理论,女王的质朴实践尤其显得了不起。
如果女王接触到了这样的理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与曹魏的交往中跟使节学会的,她是一个善于学习中国文化的女王。比如,她初次遣使诣魏,只凭口头翻译,未见有书面奏疏。“及与魏通使后,乃能利用汉人汉字,上表谢恩。”可见她在学习中国文化方面的巨大进步。
卑弥呼女王为政低调,为人谨慎,这在战乱频仍的时代,可有效规避舆论攻击、树敌和预防暗杀。
她在与曹魏政权的交往中,初次进献的贡物十分简单,仅有“生口(少男少女)各数人及班布二匹二丈”,少得可怜。说明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曹魏对其态度,进贡是象征性的,表面上不卑不亢,内心里显得很惧怕。当曹魏“嘉其踰远渡海,乃厚加封赏”之后,她放心了,第二次进贡已有“倭锦、丹木”等珍贵物品,第三次还有了“孔青大句珠、异文杂锦”等稀罕之物。
卑弥呼女王平素不去民间微服私访或参加大规模的群众集会,这样就避免了与被统治者直接发生矛盾与冲突的机会,反对派连她的面也见不着,还如何搞暗杀?
另外,服侍她的人,清一色都是女婢,只有一个送饭的是男人,还不能随便进出,召之方能来,挥之才可去(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关于这一点,赵炎始终觉得很奇怪,那个时候的日本,还没有出现中国儒家伦理规范的条条框框,卑弥呼女王怕什么?如果不是怕闹出绯闻,单是预防暗杀和谨慎似乎难以解释全面。
卑弥呼女王也有其铁腕的一面。她的属国中有一个叫狗奴国的男国王卑弥弓呼(名字很相似,应为同族)经常跟她叫板,挑战她的权威。曹魏正始八年,卑弥呼女王对狗奴国毫不客气的采取了军事打击,用刀剑弓矢狠狠教训了那位不听话的家伙。再看她的住所警卫情况,“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可谓荷枪实弹、戒备森严。“撼富士山易,撼卑弥呼女王难”,大概是当时许多日本诸侯的心里话。
毋庸置疑的是,卑弥呼女王在该国享有着“崇高”的威望。曹魏少帝正始九年(248年),“卑弥呼去世,倭国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死者千余人,于是复立卑弥呼十三岁的宗女壹与为王,国中始定。”你看,老女王死了,余威还在,那些“小伙伴”早已习惯做女王的臣子了,换个男国王还不干。啥叫厉害角色?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