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蜀汉猛将,皇亲国戚。他两个女儿,先后为刘禅的皇后。在很多人印象里,张飞胡子连腮,五大三粗,脸色黑,皮肤硬。虽然武威,却不帅气。不过那是小说里塑造的,实际上,他到底长什么样呢?最直接的史料《三国志》里,也没有刻画。又有人说,他两个女儿,都被选为皇后,肯定很漂亮,他们家的基因,一定不错,说不定,张飞和他老婆,长得都很好看呢!
有这可能。不过,能当皇后者,未必都倾国倾城啊。选皇后,当中的弯弯道道多着呢。君不见光绪皇帝的老婆,后来的隆裕皇太后,亲手将清朝送给袁世凯的叶赫那拉·静芬,大长脸,颔着胸,佝偻着背,要多丑,有多丑(有兴趣的可以搜索照片为证),比起光绪最爱的胖嘟嘟婴儿肥的珍妃,那是差得远了——但慈禧太后指定的呀,光绪敢说什么呢?不过,今天想探讨的,不是刘禅的皇后们,而是大小张皇后的妈妈,夏侯夫人。夏侯夫人,来头不小,乃魏国名将夏侯渊的侄女,投降了蜀汉的魏将夏侯霸的堂妹。
她如何成了张飞的夫人?
《三国志
张飞传》里,并未涉及。但在夏侯渊的传记里,却有裴松之引用《魏略》做的注解。——建安五年,时霸从妹年十三四,在本郡,出行樵采,为张飞所得。飞知其良家女,遂以为妻。建安,汉献帝刘协的年号,建安元年为西元196年,五年为200年。夏侯妹子当时十三四岁,大概出生时间,为186年左右。从《魏略》这段文字,我们可知,虽然夏侯妹子为夏侯渊的侄女,但家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钱。否则,何以要自己抛头露面,去捡柴呢?
写到此处,不得不批评一下夏侯渊。此时他为曹操的督军校尉。督运粮草,这可是肥缺啊,手指头随便漏一点,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好吧,就算曹操治军甚严,夏侯渊为人正直,不做这些下三滥的事,但作为一个校尉,军饷好歹是有得领的吧?给点寄回老家,让侄女找一两上婢女,难道不行吗?
只是,人生无处不巧合。若他当时真的让侄女过上了好日子,则她不可能遇上张飞,不可能成为张夫人,也不可能在他夏侯渊战死之后,张罗着收尸;更不可能在他次子夏侯霸投降蜀汉之后,使之受到刘禅的亲切接见,并且宽慰他,你的父亲,是在战阵之中拼杀而死,不是我的先祖杀的。他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光荣伟大。还怕夏侯霸见外,又指着自己的儿子说,这是夏侯氏的外甥啊!之后更是加官进爵,与姜维等北征曹魏,备受重用……
回到张飞与夏侯姑娘的初次相遇吧。《魏略》里说,当时夏侯妹子在本郡。本郡就是指她家乡。夏侯渊是沛国谯人,侄女自然也是。
张飞怎么跑到夏侯的故乡去了呢?
原来,建安五年,刘备跟献帝刘协搞什么玩意衣带诏,事泄怕死而逃,带着张飞、关羽一起,夺了下邳。关羽驻守此地,刘备和张飞,就到了小沛。这下好了,一个是沛国,一个是小沛,两个都有沛,肯定是一个地方,难怪他们能碰得到。且慢,此沛非彼沛。
沛国谯县,今在安徽亳州,小沛呢,在今江苏沛县。两者相距虽说没有十万八千里,我在地图上量了下直线距离,也有一百四十多公里呢!夏侯妹子出门捡柴,肯定是离家未远。看样子,乱跑的,就只有张飞了。一百四十多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行军打仗,这里冲那里突,在此距离之内,突然不期而遇,还是绝对可能的。很多文章里说,就在树林里,张飞污辱了夏侯小妹之后,打听到她家是名门,于是娶了她。
然则,张飞到底是不是做了坏事呢?《魏略》未明说。一个“为张飞所得”的“得”字,让后人浮想联翩。且相遇的地点,实在过于隐秘,因而禁不住就往歪处想了。但,这能作为张飞做了坏事的证据吗?
我们再来看看,《三国志 吴书
周瑜传》里的事。“(周瑜)从攻皖,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孙)策自纳大乔,(周)瑜纳小乔”。这里也有个“得”字,能说明周瑜和孙策,也对大乔小乔,行为不轨吗?显然不能。再者,张飞领兵,虽然是跟着刘备这里逃到那里,但应该也不至于一个人骑马外出几十上百公里。他若做坏事,还得支开部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迟早得传到刘备那里去——他最怕那个哥哥了。
就算他真的是独自遇上了小夏侯,若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兵荒马乱且旁边没人之时,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成其好事之后,一刀劈了她?如是种种,我觉得,张飞应该没有对夏侯妹子做什么出格的事,当为与众出行,路遇夏侯,一见钟情,于是问,妹子,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单纯的夏侯说,我是夏侯渊的侄女。张飞一听,哟,名门之后啊。好,我想娶你。夏侯见张飞,威武非常,也是倾羡不已,羞涩道,好。然后张飞上门提亲,两人成为夫妻——与周瑜娶小乔,类似。
且,“良家女”三字,颇为重要。记载汉代历史的书里,很多时候都能遇到“以良家子”如何如何(被选做官或者进宫当妃子)的记载。良家子、良家女,在汉代,指从军但并非七科谪(贬谪戍边的罪人)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泛指身家清白——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便不是良家子,因为她父母兄弟,“皆故倡也”——若张飞行龌龊之事,则其心必不正,有妻漂亮则行,何必探访其是否为“良家”?与张飞死得冤枉相比,说他行为不轨,似乎是更冤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