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华佗之死,人们始终把它和历史上另一位大人物曹操联系在一起,曹操为此也背上了千古骂名。但是也有人认为是华佗自己害了自己。那么,曹操和华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唯才是举的曹操为什么要杀死身怀绝技的华佗?
华佗之死,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三国演义》的讲法。说曹操得了病,头风病,头疼,请华佗给他看病,华佗说,你这个病根在脑子里,我需要让你喝一服药,然后用利斧劈开你的脑袋,祛除病根,你这个病才能治好。当然能做这个手术就很厉害了,但曹操这个人疑心很重,他觉得华佗这个医疗方案不怀好意,认为华佗是想借这个机会替关羽报仇,杀死自己,所以,一怒之下把华佗关到监狱里,然后杀了。
关于华佗之死,在民间流传最广的就是小说《三国演义》中的记载,曹操是杀死华佗的罪魁祸首,人们把指责和谩骂都指向了曹操。但也有一种声音认为,华佗之死,是他自己要挟曹操的结果。那么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曹操和华佗,一个是乱世枭雄,一个是走方郎中,两人似乎关系不大,华佗为什么会死在曹操的手上?我们还是先把视线放在第一个问题上,曹操为什么要召见华佗?
《三国志》和《后汉书》都是在记载了大量的华佗的神奇事迹之后才写了一句话,“太祖闻而召佗”,太祖指曹操,曹操听说了华佗的事儿以后召华佗。而在召华佗之前记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陈登之死。这样一来,曹操召华佗就有三种可能:第一,曹操听说了华佗大量的神奇治病的事情,召见华佗。第二,曹操听说陈登如期而死召华佗。第三,曹操听了上面两种说法以后,召华佗。
我们先讨论第一种,因为曹操跟华佗都是沛国谯人,他们两个是老乡。因此,华佗神奇的医术曹操不可能不知道。
第二种情况就是曹操听说了华佗预言陈登三年以后病要复发,如果没有良医还会死,结果陈登如期而死,召见华佗,这种可能性有没有呢?这种可能性取决于曹操和陈登的关系到底怎么样。熟悉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陈登是曹操最信任、最器重的人。所以陈登之死,有两个方面震惊了曹操。
第一,华佗的预言如期兑现。华佗预言他三年以后必发,兑现了。
第二,陈登是如期而死。说他将来三年发病,果然发病死了。而陈登跟曹操的关系又非常密切,陈登之死对曹操的影响非常之大,再加上老百姓的传闻。所以,我认为第三种可能性最大,一方面听到老百姓传闻华佗是神医,另一方面听说自己最信任的陈登三年后发作死了,所以就动了召华佗之心。因为此时华佗在曹操心中神医的地位已经毫不动摇地确立起来了,所以曹操要召华佗。
当然,曹操要召华佗首先是曹操得有病,曹操没有病找个名医来干吗?我们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倍儿棒,你说整天找个医生跟着你,不是个包袱吗?曹操恰好有病,就是头风病,而且他的头风病是持续性的神经疼,很难判断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当然现在可能好一点,现在假如我们有头疼病,真是怀疑脑子里有什么了,先不用利斧劈开,我们先做一个脑部核磁共振,看看脑袋里到底长了个什么,然后再说。但是那个时候条件不行,医疗条件不允许。所以,从客观上来说,华佗的医术神奇,从主观上来说,曹操也的确患病,这样曹操就动了召华佗之心。当然,召华佗是分两步的,一开始他把华佗叫过来的时候,史书记载是“常在左右”(《三国志?华佗传》),就是经常在曹操的身边,而且曹操的头疼病一发作,华佗就给他针灸,针灸以后针拔疼止,特别神,针一拔,疼就停止了。常在左右,就是曹操的病不是很重,不是每天都发作,所以他发作的时候才需要华佗,不需要的时候未必要请到身边来。也就是说此时,曹操对华佗的依赖性还不强。
第二个阶段,史书记载叫“太祖亲理”,太祖指曹操,亲理,就是曹操亲自处理国家大政。这个时候,史书记载曹操是“得病笃重”(《三国志?华佗传》),病得很重了,然后使佗“专视”,召见华佗,专门为自己看病。大家注意这两个词,前边是常在左右,现在发展成“专视”,就是专门为自己看病。前面是一般需求,现在是特殊需求,这两种需求差别很大,层次上差别也很大。那么“太祖亲理”是什么时间呢?据我估计,应当大体在袁绍集团灭亡之后,建安十年以后,曹操掌握了东汉政府的实权,亲自处理朝政。这就是“太祖亲理”。当然随着处理朝政的繁忙,工作的繁忙带来的是曹操的病重,头风病天天发作,这个时候曹操就离不开华佗了,才让他专视。但是,华佗在曹操身边只待了一阵,请假走了。以什么借口请假走的呢?两部史书记载的略有不同。《后汉书》记载,回家取药方;《三国志》记载,收到家信。曹操怎么办?曹操准假,曹操不能不准,你想想他回家取药方,你不让他回家取,他说我没有药方,怎么给你治病?他收到家书,你不让他回去,那肯定不能笼络住华佗之心,曹操准假,让他走了。这是我们所说的请假的理由。
但是,《后汉书》在讲华佗请假回去的时候讲了四点理由:第一,华佗此人性格古怪;第二,他内心很不得意;第三,他耻于为医,不愿意当医生;第四,回家,想家。
《三国志》的记载只有一个理由,“久远思家归”(《三国志?华佗传》),就是离家时间长,离家远,想回家看看。《三国志》跟《后汉书》记载略有差异,《三国志》成书在前,《后汉书》成书在后。
华佗请假回家以后,以他妻子有病为由,多次续假不回去。曹操又是写信催,又是让地方官来催,华佗都不回。最后,曹操急了。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曹操那么催华佗也不回去呢?《三国志》跟《后汉书》的记载都差不多,《三国志》的记载是“佗恃能厌食事”,《后汉书》记载的是“恃能厌事”。这两个记载一样,就是华佗仗着自己的医术高明,不愿意去为曹操一个人服务,结果曹操大怒,派人去查,看他妻子是不是有病,一查,发现他妻子装病。这是欺骗啊,曹操派人就把华佗抓起来,送到许县,投入狱中。华佗投入狱中以后,曹操手下一个重要谋士叫荀彧①,曾经劝过曹操,说华佗不能杀,华佗这个人医术太高明了,他的生死关系着多少人的生死,不能杀!结果曹操说了一句非常典型的话,“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三国志?华佗传》)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别发愁,杀了华佗难道天底下再不能找到像他这样的人吗?但是,据《三国志》记载,他用了一个词“鼠辈”,老鼠的鼠,同辈的辈。鼠辈,找不到像这样的人吗?很看不起华佗。结果,最后是巨星陨落,神医枉死。这就是华佗之死。
这就带来一个很大的问题,华佗为什么被曹操杀了?我们读过三国史的人都知道,曹操是爱才、惜才、重才的人,为什么像华佗这样的神医他却要杀掉呢?
不知曹操是出于何种心理,他还是杀害了华佗,一个巨星就这样陨落了。而华佗死后,除了五禽戏之外,他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流传下来,因此后世的人们倍感惋惜。而人们在惋惜之余,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曹操一向是以爱才、惜才、重才著称,但他这一次为什么一反常态,杀害医术高超的华佗呢?曹操杀害华佗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我觉得,要从两个方面看,我们一方面从曹操这儿看,一方面从华佗这儿看。
从曹操这方面来看,华佗是可杀,而且是杀而无事,杀了没事。曹操为什么说杀华佗是可杀呢?华佗确实犯了罪,欺骗罪。按照当时的法律,欺骗曹操是可以杀的,这叫可杀。同时,杀了华佗以后,会惹什么麻烦吗?不会,华佗是个医生,医生当时是叫做方士、方技之士,《三国志》把他收入《方技传》,就是一个社会地位很低下的人,杀了一个社会地位很低的人,对政权没有威胁。所以,曹操称他为鼠辈,视为可杀,而且杀而无事。因为中国古代历来有两句话很流行,叫上医医国,其次疾人。作为一个读书人,最高明的是治理国家,叫上医医国,下一档的叫疾人,就是为一般的人看病。有本事的人去治国,没本事的人去给老百姓看病。华佗只是一个看病的医生,在那个时代不受重视,所以被杀了。
作为华佗这一方来说有没有责任呢?华佗看来也有点责任,这个责任主要是三点:
第一,他不愿意给曹操当侍医,本来是个走方郎中,四处游走,现在要给一个人看病,不愿意。
第二,思乡之心切,就是思乡之心太浓了,光想着自己的家。
第三,不了解曹操。曹操是什么人啊?曹操是军阀,是枭雄,是东汉的丞相。这样的人,华佗显然对他太缺乏了解了。华佗不知道曹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而且他找了个很拙劣的理由,说自己的妻子有病,这是很容易查出来的,一旦查出来怎么办?华佗想都没想,华佗为曹操杀自己提供了一些借口。当然两个人都有责任,主要责任在曹操。我们不能说曹操杀了华佗,华佗还得为自己的死负责任,但是华佗确实有他幼稚之处。
这里边涉及一个问题,就是有一些人说,曹操不是爱才吗?为什么要杀华佗这样的有才之士呢?封建专制制度从来都是把人和才分开来谈的,说曹操爱人才是不对的,曹操爱的只是才,并不是有才的人,人和才要分开。因为在所有的封建专制制度下,当官的人看重的只是一个人的才,并不重视你这个人,所以我们不能笼而统之地讲,曹操爱惜人才,只能说曹操爱才。因为曹操要是真重视人才的话,就得尊重华佗的人,尊重华佗的选择。华佗不愿意去,是他自己的权力,他愿意为谁治病是他的权力,你没有办法剥夺他的权力。曹操以这个为由杀华佗,而且把华佗称为鼠辈,刚才我讲曹操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三国志?华佗传》)他把华佗称为鼠辈,那就是既不重视华佗这个人,又不重视华佗这样的才,因为照曹操看来,像这样的人满天下都是,其实曹操恰恰看错了,人才在任何一个社会都是稀缺资源。杀了华佗,后来曹操的小儿子曹冲有病了,没人给他看病。他的小儿子临死的时候曹操后悔了,不该杀华佗啊。所以,曹操杀华佗实际上是既不重人,又不重才,这是所有封建制度下为官者的通病,不光是曹操一个人。
所以,《三国演义》记载的华佗要为曹操劈开头颅的故事纯属虚构,不是历史的真实。但是,这个虚构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第一,华佗有麻沸散能够做腹腔手术,虚构的故事里就发挥一下说他要做颅腔手术。第二,华佗确实死于曹操之手,所以小说的作者一发挥,就成了我们开始所讲,华佗要劈开曹操的脑袋,曹操不干,把华佗杀了。
根据前面的分析,华佗之死,曹操是罪魁祸首,难辞其咎。但是关于华佗之死,还有一个非常流行的说法,叫“要挟说”。这一派观点认为,华佗仰仗着自己高超的医术,要挟曹操给自己官做,结果曹操不理会华佗,华佗就不给曹操治病,曹操一怒之下,杀了华佗。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是一个荒谬新说。所以我们有必要简单地作一番辩护。所谓的要挟说,说华佗要挟曹操。提出这个谬说的人还提了三点理由。第一,华佗这个人心理失衡。第二,他是养病自重。曹操把华佗杀了以后,说华佗本来可以治好我的病,为什么不给我治呢?有意要养着我的病,一直不给我除根儿,他的地位就提高了,就是养病自重。第三,华佗是夸大病情。本来就是个头风病,华佗把曹操的病情给夸大了。这三条貌似有理,其实一条都站不住脚。我把这三条简单剖析一下。
先说第一点,心理失衡。什么叫心理失衡呢?是说华佗是个读书人,本来想做官,没做上,最后当了医生,他自己感到耻辱。这一点《三国志》跟《后汉书》中的《华佗传》都记载了,华佗确实有这个感觉,当个医生耻辱。但是,说他心理失衡,我觉得有几点我们要提出来说一下。
第一,生逢乱世,不愿为官。华佗生活在东汉末年,他不愿意做官。早年,陈登的父亲陈珪推举他做孝廉,后来由太尉黄琬征辟①。孝廉跟征辟是东汉为官的两条路,曹操就是二十岁举孝廉走上仕途的,这两条路华佗都不走。前面的征辟、推荐,他都没有去,后来他怎么可能依附曹操做官呢?实际上华佗是生逢乱世,不愿为官。
第二,要挟要官,有悖逻辑。说他要挟曹操要官,这不合逻辑。华佗为什么会要挟曹操呢?两个理由,一个是心理不平衡,一个是不愿意,认为当医生耻辱,我们可以推想一下,心理不平衡就一定会要挟曹操吗?换句话说,因为心理不平衡,所以要挟曹操?这个因果关系成立吗?因果关系有两种,一个原因必然生出一个结果,这叫必然性的因果。一个原因出现两个以上的结果,这种因果关系叫或然关系,不叫必然关系。因为心理不平衡,他也可能去要挟,他也可能不去要挟,所以,因为心理不平衡去要挟曹操给官,这叫或然性因果关系,不是必然性因果关系,所以不能成立,这违反形式逻辑。
再一个,耻于为医,认为当医生是耻辱,所以要挟曹操。这也是个或然关系。因为当医生是耻辱的,他可能去要挟曹操,也可能不去要挟,又是一个或然关系。所以这个提出新说的人实际上是把或然性因果讲成必然性因果,因此我说,要挟要官有悖逻辑。
第三,养病之说,纯属强词。杀了华佗以后,曹操说华佗可以治好我的病,他不治,有意地养着病。当医生养着一个病人的病,不给他除根儿,这个话也不能成立,这叫强词夺理。你想想,曹操是以养病加罪于华佗,假如华佗能够除根儿的话,能够给曹操除根儿的话,他为什么不以断根而求官呢?假如他想做官的话,那我干脆一步到位把你病治好,断根求官嘛。所以养病之说也不能成立。
第四,华佗是乐于从医,而不是耻于为医。华佗确实早年作为一个读书人想为官,但没有做成,后来做了医生。但是,在行医的几十年间,华佗跟医学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知道乱世之中的老百姓非常需要良医。我们可以举三件事,华佗身入狱中,临死之前还把一部医书交给狱卒,想传下来,他告诉狱卒,这部书可以活人,所以一般人都称这个书叫活人书,但是狱卒害怕曹操的法律严酷,没敢接受,华佗就一把火把这个医书烧了。一个医生在临死之前还想把自己总结的医书传下来,他是乐于为医还是耻于为医呢?第二个例子,有一次华佗在路上走,突然听见一个人痛苦地呻吟,华佗就立即停下来,主动上去看他一下。原来是一个病人,吃东西咽不下去,很痛苦,发出痛苦的叫声。这个人并不知道华佗是医生,并没有求他,华佗是听见呻吟声跑过去的,然后华佗就告诉他,我刚才路过那条街上有一个卖大饼的店,那个店里既有醋,又有蒜泥,你赶快去要些醋和蒜泥喝了,说完华佗就走了。这人赶快找到那个卖大饼的店,买了三升醋和蒜泥,然后把这三升醋和蒜泥全喝了。喝完以后,这个病人就开始吐,结果吐出来一条虫,这其实是一种寄生虫。你看华佗,听见病人痛苦的呻吟,就主动去看病,看完说了个方子就走了,钱也没收。然后这个病人打听到华佗的家,到他家去,车旁边挂着虫,一到华佗的家,还没到家门口,华佗的小孩看见车来了,而且挂了一条虫,华佗的儿子就判断,车上坐的这个病号肯定是碰见我爹了,车边那条虫就是个证明。结果这个病人到华佗家里一看,华佗家里的墙上挂了几十条同样的虫。说明华佗行医,已经是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了。怎么能说他耻于为医呢?第三个例子,华佗传五禽戏①,让后人学习五禽戏健身,华佗又把他神奇的针灸术传下来给他的弟子。可见华佗是乐于为医,不是耻于为医。
再说第二点,养病自重。这个养病自重我要提出两点,这个养病自重是谁说的呢?曹操说的。什么时间说的呢?杀了华佗之后说的。曹操杀了华佗之后说的话大家就得琢磨琢磨了,华佗是神医,在杀华佗之前荀彧就劝阻他,曹操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把华佗杀了,杀了华佗以后,肯定会遭到舆论的谴责,曹操得为自己开脱罪责,所以才提出了个养病说。所以这个养病说是曹操说的,他为自己开脱罪责的成份很重,不能作为定论来看。
还有一点,缺乏理解。曹操是病人,作为病人来说,求治心切。华佗是医生,作为医生来说,治疗曹操的头风病叫治疗无门。医生跟患者的想法不一样,作为患者,是求治心切,希望一步到位把病治好;作为医生,治疗无门,所以病人跟医生之间有时候很难相互理解。华佗认为不能够手到病除,曹操认为你养病自重,这也是养病自重说出现的一个原因。
最后一点,夸大病情。这个夸大病情说也是没有道理的。头风病确实很难治,到今天这种神经性头疼的病还很难治好。华佗只不过是如实告诉了曹操,而且头风病一般都有并发症,曹操的头风病一犯就是心慌、头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华佗如实相告,曹操却认为他是夸大病情。所以提出新说的这三个说法都不能成立。
那么华佗的真正死因是什么?真正的死因其实是:第一,触怒了曹操。曹操又是写信,又是派人去请华佗。华佗呢?他骗曹操,死活不去,触怒了曹操,这是最重要的原因。第二,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曹操既没有把华佗看成人,尊重华佗的选择,又没有看重华佗的才,而是视华佗为鼠辈。既不重其人,又不重其才,他能不杀华佗吗?重人、重才,只要有任何一点体现出来,他就不会杀华佗。
唐代著名诗人刘禹锡曾经写过一篇非常有名的文章,叫《华佗论》。在这篇文章中说了句非常有名的话,“执柄者之恚,真可畏诸?”这句话我解释一下,执柄者就是掌权的人,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恚”就是愤怒,“执柄者之恚”就是掌权人的愤怒真可“畏诸”,意思是多么可怕啊,一个掌权的人发了脾气,发了火,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刘禹锡的话说得非常准,曹操就是执柄者,曹操生气,导致华佗的被杀。其实刘禹锡只看到了第一点,触怒曹操了。他没有看到第二点,就是曹操没有把华佗当做人和才来看待。这才导致神医的被杀。后果非常严重,最起码有一点,麻沸散失传了。中医的外科发展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华佗重要的医方也没有传下来。所以华佗之死是中医学史上一个重大损失。一直到今天,在我们讲华佗的时候,我们对神医华佗之死仍然抱着一种深深的惋惜之情。
附录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也,一名旉。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晓养性之术,时人以为年且百岁而貌有壮容。又精方药,其疗疾,合汤不过数种,心解分剂,不复称量,煮熟便饮,语其节度,舍去辄愈。若当灸,不过一两处,每处不过七八壮,病亦应除。若当针,亦不过一两处,下针言“当引某许,若至,语人”。病者言“已到”,应便拔针,病亦行差。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视脉,曰:“胎已死矣。”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人云“在左”,于是为汤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县吏尹世苦四支烦,口中干,不欲闻人声,小便不利。佗曰:“试作热食,得汗则愈;不汗,后三日死。”即作热食而不汗出,佗曰:“藏气已绝于内,当啼泣而绝。”果如佗言。
府吏兒寻、李延共止,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
盐渎严昕与数人共候佗,适至,佗谓昕曰:“君身中佳否?”昕曰:“自如常。”佗曰:“君有急病见于面,莫多饮酒。”坐毕归,行数里,昕卒头眩堕车,人扶将还,载归家,中宿死。
故督邮顿子献得病已差,诣佗视脉,曰:“尚虚,未得复,勿为劳事,御内即死。临死,当吐舌数寸。”其妻闻其病除,从百余里来省之,止宿交接,中间三日发病,一如佗言。
督邮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谓佗曰:“昨使医曹吏刘租针胃管讫,便苦咳嗽,欲卧不安。”佗曰:“刺不得胃管,误中肝也,食当日减,五日不救。”遂如佗言。
东阳陈叔山小男二岁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问佗,佗曰:“其母怀躯,阳气内养,乳中虚冷,儿得母寒,故令不时愈。”佗与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厕,虿螫其手,呻呼无赖。佗令温汤近热,渍手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数为易汤,汤令暖之,其旦即愈。
军吏梅平得病,除名还家,家居广陵,未至二百里,止亲人舍。有顷,佗偶至主人许,主人令佗视平,佗谓平曰:“君早见我,可不至此。今疾已结,促去可得与家相见,五日卒。”应时归,如佗所刻。
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韲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悬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车边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悬此蛇辈约以十数。
又有一郡守病,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属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病十岁,寿俱当尽,不足故自刳裂。”士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寻差,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得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依期果发动,时佗不在,如言而死。
太祖闻而召佗,佗常在左右。太祖苦头风,每发,心乱目眩,佗针鬲,随手而差。
李将军妻病甚,呼佗视脉,曰:“伤娠而胎不去。”将军言:“闻实伤娠,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佗舍去,妇稍小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此脉故事有胎。前当生两兒,一儿先出,血出甚多,后儿不及生。母不自觉,旁人亦不寤,不复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今当与汤,并针一处,此死胎必出。”汤针既加,妇痛急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长可尺所。
佗之绝技,凡此类也。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后太祖亲理,得病笃重,使佗专视。佗曰:“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佗久远家思归,因曰:“当得家书,方欲暂还耳。”到家,辞以妻病,数乞期不反。太祖累书呼,又敕郡县发遣。佗恃能厌食事,犹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检。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若其虚诈,便收送之。于是传付许狱,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术实工,人命所悬,宜含宥之。”太祖曰:“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遂考竟佗。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强,索火烧之。佗死后,太祖头风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断此根原耳。”及后爱子仓舒病困,太祖叹曰:“吾悔杀华佗,令此儿强死也。”
初,军吏李成苦咳嗽,昼夜不寤,时吐脓血,以问佗。佗言:“君病肠臃,咳之所吐,非从肺来也。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快自养,一月可小起,好自将爱,一年便健。十八岁当一小发,服此散,亦行复差。若不得此药,故当死。”复与两钱散,成得药,去五六岁,亲中人有病如成者,谓成曰:“卿今强健,我欲死,何忍无急去药,以待不祥?先持贷我,我差,为卿从华佗更索。”成与之。已故到谯,适值佗见收,匆匆不忍从求。后十八岁,成病竟发,无药可服,以至于死。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治,多所全济。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颈鸱顾,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并利蹄足,以当导引。体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沾濡汗出,因上著粉,身体轻便,腹中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胸藏之间不可妄针,针之不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胸藏针下五六寸,而病辄皆瘳。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黏散。漆叶屑一升,青黏屑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黏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云。
——《三国志·魏书·方技传·华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