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曹操取得汉中后,蜀汉对汉中实行战略上的防御,由张飞驻守巴西抵御夏侯渊和张郃的南侵,并把重心放在稳固政权和内修政理上面。刘备常驻汉中,法正为谋主跟随刘备,诸葛亮为股肱镇守益州。在诸葛亮强有力的治理下,用了三年时间,益州刘氏政权稳固,政治清明,国库充盈,足食足兵,因此反攻汉中的时机到了,对汉中改战略防御为战略进攻。
汉中之战大致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刘备欲截断汉中外围,于是遣吴兰和雷铜入武都屯下辩,魏将曹洪抵御吴兰,张飞屯固山,准备截断曹洪后路,曹休知道张飞想截断曹洪,于是伏兵潜行,然后大张声势,张飞和马超以为有大量伏兵退走,吴兰被曹洪攻破斩首。刘备还遣陈式等十馀营绝马鸣阁道,被徐晃攻破,蜀军自投山谷死者众多。刘备自己率军驻阳平关之南,夏侯渊和张郃拒刘备,双方的阵容及军队的素质相当,总体上均势,所以呈进退交战的胶着状态。交战中矢下如雨,有次蜀势不利,必须退却,刘备大怒不肯退,没人敢劝谏,只有法正走到刘备前面去挡箭,于是刘备才肯退走。蜀魏就这样交战了几个月,均未有突破。
明年正月,刘备准备大举反攻,急书诸葛亮发兵增援。诸葛亮是汉中之战的大后方,负责兵力和粮食的供给。官渡之战时,夏侯渊负责督粮。东吴入侵荆南三郡时,孙权督粮在后。诸葛亮以发兵这事,考察杨洪的见识,杨洪认为汉中是蜀的咽喉,无汉中则无蜀,发兵无疑。当时蜀郡太守法正常常跟随刘备驻北,于是诸葛亮表杨洪为蜀郡太守,行法正之职。杨洪不负诸葛亮所望,在刘备东征失败时,诸葛亮去了白帝城,益州空虚,汉嘉太守黄元举郡反叛,大家都认为黄元不围成都则会下南中,只有杨洪认为会到南安,于是派兵拦截,生擒黄元。
第二阶段的作战,当时魏营的布局是张郃护东围,夏侯渊护南围。刘备遣上万精锐并分为十部,潜行越过南围,夜袭急攻张郃的东围,张郃率兵亲自搏战,南围夏侯渊分半兵助张郃。这时蜀军烧围,夏侯渊率兵前去搭救,法正下令“可击矣!”蜀军从半道杀出,以黄忠为前锋,击鼓震天,一举击破魏军,斩了夏侯渊。这场快速的会战出自法正的计谋,蜀汉分兵进攻魏军,用了奇正之法,攻张郃为正兵,攻夏侯渊为奇兵。曹操得知夏侯渊被斩很伤心,以前常劝夏侯渊不能逞强,该退则退。所以夏侯渊就败于不能随形料势而不知进退。“渊虽为都督,刘备惮郃而易渊。”如果把夏侯渊换上张郃,张郃也许不会冒进。都督被斩,魏军非常恐慌,这时郭淮推举张郃接夏侯渊之位,魏军才稳定下来。
张郃集体撤军,刘备率军追击,蜀军多而魏军少,郭淮认为正面交战难敌,不如远水为阵,引刘备渡水,待刘备渡水一半后再出击,这样就有胜算,结果刘备迟疑没有渡河,这是兵法的“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曹操率兵与张郃汇合,刘备依险据守,曹操没有办法,于是就有“鸡肋”的故事。
其实魏国失去汉中,不是因为魏军的素质不行,他们参战的阵容强大,如夏侯渊、张郃、徐晃、曹洪、曹休及州郡边将郭淮和张既等等,他们的智谋和作战能力都很优秀,除了从攻过官渡之外,分别独自平定过关中、河西、陇西和西凉等各大小势力。根本原因是后方支持力所不能及,益州离汉中近,益州有地利之便,支援快捷便利,战争瞬息万变,魏国却要翻过秦川才能到达,当然蜀要入关中也必须翻过秦川。另外刘晔说过,“若小缓之,诸葛亮明於治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今不取,必为后忧。”刘备的豪华阵容不是张鲁之流可以比,魏军难守汉中,所以失去汉中是在曹操预料之中,才会防患于未然,在事前迁走汉中民到天水和扶风等地。
曹操五月撤出汉中到达长安,刘备取得汉中后,即命孟达从荆州秭归北攻房陵,攻克房陵太守蒯祺;刘备担心孟达独自难当,又命刘封从汉中自沔水而下攻破上庸申耽及西城申仪,与孟达汇合。贯穿荆、益两州的汉水通道被蜀汉占领,隆中对北伐的三个战略要地已经占领了两个,还剩下荆州的襄樊。就在孟达和刘封攻下新城的同时,关羽七月也发起了对襄樊的战争。
关羽派兵多重包围了樊城曹仁和襄阳吕常。曹仁使庞德屯樊北十里,在樊城外围与关羽交战,庞德作战勇猛,关羽呼他为白马将军。曹操遣于禁增援曹仁,这时天下了十日大雨,汉水暴涨,于禁、庞德与诸将避水上堤。关羽乘大船攻击,从四面向堤射箭,于禁投降,庞德被先擒后斩。北方有反叛魏国的势力响应关羽,关羽遣别将在郏下(接近宛城)策应,使得魏自许昌以南的地方都人心慌慌,因此威震华夏。曹操觉得许昌受到威胁,想迁都避开,经司马懿分解而止。樊城被关羽内外断绝,城内粮食渐缺,又不见援兵,樊城进了水,到处崩坏,众皆失色。在关羽的急攻之下,曹魏诸将认为此城危机已非人力可以挽回,不如乘关羽围攻未合之前,在夜晚乘船出逃。满宠认为,关羽在郏下的蜀兵之所以止而不前,就是怕被截断后路,如果我们放弃襄樊,襄樊将不复有,另外汉水速急,很快就会退去,应该坚守襄樊。曹仁赞同,于是激励将士,示以必死,盟誓保卫樊城。
关羽的后方,麋芳和傅士仁没有按照关羽的要求提供军资,关羽发怒表示要回去治办他们,麋芳和傅士仁心理很不安。另外,先前孙权遣使者想和关羽结姻亲关系被关羽大骂,大伤孙权的面子,孙权知道关羽轻视自己。
吕蒙分析说,关羽骁雄居上流,有兼并东吴之势。徐州那边易攻难守,不如趁关羽现在不能东顾,放弃取徐州改取关羽,然后据全部长江之险,东吴之势大涨,就不需要结关羽御曹。孙权认为很有道理,于是遣吕蒙结好关羽。关羽虽然北伐襄樊,但留足够的后备军防御吕蒙,吕蒙只好假装生病,由新人陆逊接替。
陆逊书信关羽加倍讨好关羽,关羽放松警惕,调走防御东吴的兵力。这时关羽擒了于禁,收降魏兵数万人马,正好缺粮,吕蒙假装成商人运粮船队潜行到南郡,傅士仁和江陵麋芳都相继开城投降。陆逊继吕蒙之尾占领其它地方,一切都进行得非常秘密,关羽全然不知。襄樊前线,曹操遣徐晃助曹仁。关羽的兵马围曹仁多日渐渐疲惫,而徐晃是新兵刚到,战斗力旺盛。曹操还遣了将军徐商、吕建等资助徐晃,并下令必须等到兵马全部集结到位,才共同前进。关羽多重围襄阳和樊城很有章法,事后曹操比喻过于莒、即墨。徐晃先用虚实之法取得关羽外围的两面,离关羽的围稍进,但还没有进攻。
曹操又遣殷署、朱盖等凡十二营资助徐晃。其实在曹操不断地向襄樊集结重兵之前,关羽已经连呼孟达和刘封相援,但是孟达和刘封却以新城刚附为由拒绝调兵,致使关羽孤军奋战。徐晃采取“声东击西”及“纵深攻击”攻破关羽的重围,关羽率五千骑兵出战退还江陵,但是江陵已被孙权占领,关羽陷入了进不能克,退无所据的绝境,最后身首异处。
孟达和刘封率兵为关羽打援是刻不容缓的,保住了荆州,新城就能保住,失去了荆州,新城就失去了意义。况且当时刘备已屯兵在汉中,随时可以率兵到新城坐镇,孟达和刘封两人缺乏见识而且不能以大局为重,两人之间闹矛盾,把战略要地交给他们,可以说是用人失误。
襄樊之战如果能统筹好后方和前线的话,关羽借助汉水暴溢攻破坚城将是个经典的“围城打援”战例。关羽为什么选择这个时侯进攻襄樊,如果受刘备指示,那么新城是不可能坐视不理,显然是关羽见机自发,那么机遇在哪呢?魏国在上年发生了三次叛乱,但是曹仁已经平定并返回樊城,樊城并不空虚,有防备的攻坚战向来很难攻克。所以,应该是关羽预见了将有暴雨而汉水溢的有利条件,否则关羽是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集结大量的船只围攻襄樊,而魏军方面却是无备仓促应战。另外,麋芳、傅士仁和孟达都是荆州治下的太守,集体不承关羽命令。所以关羽把内部关系搞得紧张是失败的根源。
关羽败亡,孟达知道事情严重,害怕被定罪,于是上表辞行率众降魏,并协同夏侯尚和徐晃攻击刘封,刘封败走回成都。刘备责其不救关羽又侵陵孟达,但是刘封是刘备的义子,多年的父子之情,刘备不忍定刘封罪,经诸葛亮劝说才被赐死。刘备仇恨孙权袭击关羽,蜀汉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刘备决心东征为关羽报仇,群臣劝解不成,于是发动了夷陵之战。
孙权先是向刘备请和,刘备不许。于是孙权结好曹魏,向曹魏称藩和进贡,缓解了曹魏的军事压力。东吴立即做好防御部署,以陆逊为大都督,统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和孙桓等将,分别屯巫峡、秭归和夷陵。蜀军水陆并进,吴班和冯习从水路进军,攻破了巫峡吴将李异,然后到了秭归,走陆路的刘备同时也挺进秭归与吴班汇合,蜀军正式进入吴境的军事防御区。
军队在秭归集结后,刘备部署了进攻方案,黄权督诸军驻江北防御曹魏袭击;吴班和陈式作为先遣部队从水路抵达夷陵前线,刘备率主力(大都督冯习,前部督张南,别督辅匡、赵融、廖淳、傅肜等)从秭归东行,与先遣队进行东西夹击。刘备舍水路沿山路行军,到了夷道猇亭驻营,因为地理环境很差只能缘山驻营。水军吴班和陈式抵达夷陵后,率数千人登陆立营,向东吴挑战。
东吴诸将欲迎击,陆逊认为,蜀军锐气正盛,又乘高守险,此时不是我方出击的时侯;刘备缘山行军,势不能展开,这是他的弊端,应再观其变。刘备见吴军不来攻,知道计谋不成,引出藏在山谷中的八千伏兵。其实刘备想用五千兵作诱饵,吸引吴军来攻,然后伏兵杀出包抄。刘备出军数月,全军驻营五六百余里,每营选择要塞以固守。陆逊经过长期观察,然后试攻了刘备一个营,战不利,确定了刘备固守山营不会有变化,于是想到了破敌之计。六月,天气干燥,黄气从秭归弥漫十余里。到了夜晚,陆逊命将士手持火把,从水路潜行,先用火攻拔营,然后蜀军慌乱,吴军一鼓作气杀出,结果蜀军大溃败,舟船器械、水步军资都被吴军略尽,只有刘备连夜逃回白帝城。驻江北的黄权被吴军的水路截断,没有道路可还,只好率军降曹。
夷陵之战,作为进攻方刘备行千里路讨伐东吴,防御方东吴占有地利之便。从战略上来说,速战对蜀军有利,持久战对蜀军不利。所以陆逊先避蜀军的锋芒,待蜀军兵疲气衰的时侯再出击。
刘备因为地形原因驻营五六百余里,前方交战,后方不能援前方,数万的兵势就不能发挥作用。蜀军每营固守要地,刘备自认为攻守具备,把这作为会战之地,但是刘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就是侧翼安全。刘备舍弃水路,就给东吴留了条便捷的通道,水路具有运输量大而又不费力的优点,正好可以运输大量兵力和军资。另外战争过程中的野营属于备战状态,必须在足够距离的方圆内安排警戒线,作为主力部队的眼睛,确保主力部队的安全或为主力部队争取备战的时间,很显然刘备完全没有戒备,所以让陆逊在夜晚偷袭成功,并借助火攻以逸兵击败刘备的疲兵。
如果刘备没有让出水路,前面说过水路和陆路之间可以互为侧翼,即可以各自为战,也可以相互支援,吴军就不可能进行纵深攻击。另外黄权还提议过,让他作为前锋部队,刘备做后备部队,这样的优点是,如果前锋水路或陆路的哪个部督作战不利,后备部队可以随时支援,这样数万军队的力量就能达到很好的施展。
刘备遭受如此大败,诸葛亮叹法正:“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令不东行;就复东行,必不倾危矣。”心境如同曹操赤壁大败后哭郭嘉。诸葛亮并不赞同刘备伐吴,蜀汉上下包括赵云都力谏过,但刘备仍执意要为关羽报仇。为什么诸葛亮不同意刘备伐吴,其实法正也不会同意。原因很简单,与吴交战,益州到荆州战线很长,蜀汉短时间内不可能攻克东吴,即使刘备不败,就战略要地夷陵和江陵也够蜀汉打上很长时间,然后还要平定荆南四郡,平定四郡后,还有更重要的战略要地襄樊必须占领,同时东吴也会不断反攻蜀汉,吴蜀双方的力量都削弱,到时就更没有力量对付曹魏了。所以积蓄力量早图关中对蜀汉来说更能得利,同时也更为捷径,而且魏灭则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