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伴随人类时间久远、与人关系密切;加之形体适中,攻击力差,对人几乎毫无威胁;又因其食草,而产出者却是奶、肉、毛、皮;且其性格温顺、易于驯服,故而成为人类最早饲养的动物之一,在古人心目中占据重要位置,且被赋予种种文化含义和象征。
首先,羊是孕育文化、启发智慧的灵物。“羊”是象形字,“象头角足尾之形”(《说文》)。上古人过的是游牧生活,而羊长得壮,繁殖得多,被视为是吉祥之物。不过,“祥”字是后来才有的,“吉羊”即是后来的“吉祥”,《说文》解释“羊,祥也”。古人以象形之法造出“羊”字,又因之大展其用。在《汉字大字典》中,以“羊”为部首的汉字竟达200多个,充分说明其对先民生活的巨大影响。而且,在不知不觉中,羊的影响已渗透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唐人王之涣《出塞诗》中有这样的名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何谓羌笛?即古代羌族人吹的笛子。“羌”在甲骨文中,上部是一对羊角,下部是个人,表示“羌”人是以牧羊为生的民族。
羊可启发智慧。据《战国策·楚策四》载,楚怀王听信张仪的花言巧语入秦而被囚禁。襄王即位,不思进取。良臣庄辛进言而不纳,便避走于赵。不久,郢都被秦所据。襄王悔,寻见庄辛。庄辛便用通俗易懂而又言简意赅的“亡羊补牢,未为迟也”来鼓励襄王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其次,羊象征美丽、善良和美味,是承载文化的载体。汉字中的“美”字,即由“羊”和“大”两字组合而成。羊大为美,乃是古人实用主义审美倾向的生动体现。因为羊的形象在上古人眼中是漂亮的,所以,甲骨文的“美”字,最早从羊的形象得来(常任侠《东方艺术从谈》)。同时,羊是温驯忠厚的,于是便有了“善”字;又有因为跪乳之礼义,故繁写的“义”字,也带着“羊”字。而羊肉鲜美可口,可做出各种菜肴,所以“鲜”字从“羊”,从另一个方面也折射出古人对美食的喜爱。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字是“羞”,这是一个会意字,甲骨文的左边是“羊”,右边是一只手,手持羊表示进献。张衡在《思玄赋》中说:“羞(进献)玉芝以疗饥。”羊在古代一直被视为吉物。战国时,被打败的一方开城请隆,往往“肉袒牵羊以迎”(《左传·宣公十二年》),即打着赤膊、牵着羊表示臣服、诚惶诚恐的意思。
羊可以承载艺术。由于其很早便走入人类视野和生活,因而在早期的原始文化遗存中,羊的形象活灵活现,荦荦大观。斑驳的岩画中,有它们壮硕的身影;陶器的图案里,有它们美丽的面容。从商代的“四羊方尊”、“三羊铜罍”,到汉代的“羊型铜灯”、唐代的“三彩陶羊”,直至当今的年画、剪纸等各种民间工艺品,羊的各种形象随处可见,给世世代代的人们带来了莫大的审美享受。
再次,羊是安泰、祥和的象征。古语有“三羊开泰”之说。考“三羊开泰”本应作“三阳开泰”,最早出自《易经》。《易经》以十一月为复卦,一阳生于下;十二月为临卦,二阳生于下;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指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是吉利之象征。对“三阳开泰”的另一种解释为:11月冬至日的白昼最短,其后则白昼渐长。古人认为,此乃阴气渐去而阳气始生,所以称冬至一阳生,12月二阳生,正月三阳开泰。因此,旧时常用“三阳开泰”作为新年起始的祝愿之辞。而“羊”与“阳”同音,久之便讹为“三羊开泰”。而且,后人还附会出“三只大角羊聚立于一处”之特定造型,成为妇孺皆知、喜爱的吉祥之物。
同时,羊是美好、正义、清正廉洁的体现。因羊在古人心目中拥有正直、美好的形象,久之,人们便将其神话为正义的象征。据王充《论衡·是应》,唐尧之臣皋陶治狱,辅以独角之羊。此羊对嫌犯“有罪则触,无罪则不触”。且极为灵验。至战国时,秦楚等国的御史、狱吏等执法者皆着带有独角神羊图案的冠服,以示庄严、公正、神圣。此独角羊名“獬豸”,作为秉公执法的象征,其形象一直用作历代执法者官服的图案,直至清末。羊性喜清洁。羊喜欢居于干燥整洁之处,饥餐青草、渴饮清泉,洁身自好,而远离污秽。不像某些畜类,终日嬉戏于泥淖之中,饮溺餐矢、藏污纳垢、顾盼自得。因而,羊也成了清正廉洁的象征。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羊曾陪伴英雄。据《汉书·苏武传》,汉中郎将苏武奉武帝之命出使匈奴。匈奴单于背汉妄为,扣留苏武并遣其牧羝羊(公羊)于北海之滨,并扬言“羝乳乃得归”。苏武与羊群为伴,手执汉节,饿吞草籽,渴饮雪水,而不辱使命。直至19年后,单于回心转意,苏武才得以返长安,受封典属国,留下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