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国这么多将才中司马错名气不大,可他的战略眼光却具有划时代的非凡意义,此人还是太史公的先祖。
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说:“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在秦者名错,与张仪争论,於是惠王使错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错孙靳,事武安君白起…靳与武安君阬赵长平军,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葬於华池。靳孙昌…昌生无泽,…无泽生喜,喜生谈,谈为太史公。”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司马氏从春秋战国一直到汉初的流徙情况。司马错的最大功绩便是伐蜀与定蜀,其孙司马靳作为战国杀神白起的副手,参与了长平之战,后来与白起一同被昭襄王赐死。而司马迁的父亲,老太史公司马谈,算起来是司马错的八世孙。
也许太史公司马迁太过谦虚,并没有给祖宗司马错单独立传,可是司马错伐蜀定蜀,对于秦国的发展壮大,乃至整个战国局面的扭转和终结,其意义并不亚于商鞅变法。
司马错历秦惠文王、武王、昭襄王三朝。惠文王时秦国朝野几乎是张仪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武王又是个偏执的举重爱好者,只爱和大力士比举鼎;昭襄王时又遇战神白起横空出世,司马错仕途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但是,珠玉蒙尘只是暂时现象,让我们拨开历史的尘雾,一探究竟。
根据东晋常璩撰写的巴蜀地方志《华阳国志》记载,早期的蜀王封他弟弟葭萌为苴侯,赐给他汉中这块地,几代之后吃里扒外的苴侯居然和蜀国的仇敌巴王要好,结果苴蜀相攻,苴侯奔巴,巴求救于秦。带头大哥秦国,是否真这么好心,会替巴蜀苴主持公道呢?
史记张仪列传中对此略有提及。当时秦惠文王确实欲发兵伐蜀,但是蜀道难走是个头疼的问题,而且,时值韩国侵犯,先伐韩吧,恐巴蜀局势更加不利,先伐蜀吧,又怕韩国趁机来袭,惠文王陷入了两难的抉择。惠文王跟前的大红人张仪建议伐韩,而司马错坚持伐蜀,与张仪争论于惠王之前。张仪的伐韩主张其实包含着东出争利于三川、劫持周室的方针“挟天子以令於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反方辩手司马错是这么说的,秦国地小民贫,当务之急是广地、富国、强兵,别看蜀国是西僻之国,“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而且拿下蜀国,有禁暴止乱之名,天下不会以为秦国贪暴,面子里子的好处都得到了;反之如果伐韩劫周天子,未必有多大的实际利益,反而还担了一个恶名,若引来山东诸国的攻伐,那秦国就完蛋了。《华阳国志》还补充了司马错的一个论点,那就是从蜀国这个地方“以东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则得楚。楚亡,则天下并矣。”
于是惠文王采纳了司马错的意见,出兵伐蜀,灭之。关于伐蜀由谁领兵,史记秦本纪说司马错伐蜀,《华阳国志》说司马错、张仪共同伐蜀,总之从决策到执行应该还是以司马错为主。平蜀之后,昭襄王封蜀王后人为蜀侯,陈壮为蜀相。昭襄王十四年,蜀相壮杀蜀侯,并与臣服于蜀的丹、犁二国(古乐山地区)来降。到秦武王即位后,可能是蜀与丹、犁又有反复,蜀相壮被诛,秦国也继续出兵讨伐丹、犁。秦武王举重受伤而死之后,他弟弟昭襄王继位,封公子煇继任蜀侯,岂料没过多久蜀侯煇居然反了,司马错授命平叛定蜀。
以上这些战绩,在白起的光芒掩盖下可能略有些黯然失色。但作者推测,最令司马错欣喜的,当是在有生之年亲身实践了他最初“得蜀则得楚”的设想。秦昭襄王二十七年,司马错“因蜀攻楚黔中,拔之”,从蜀地出其不意拿下楚国黔中郡,楚国被迫割让汉北及上庸以求和。在此基础上,大良造白起于第二年攻楚,直接攻破了楚国的都城郢都,楚王逃亡,把郢都变成了秦国的南郡;其后白起水淹鄢城,楚人淹死者数十万人。伐楚凯旋后的白起被封为武安君,但是若没有司马错之前伐蜀定蜀奠定的人力物力及战略基础,白起伐楚不可能这么轻易赢得胜利,军功章上应该有司马错的一半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