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夏,全国大反攻的战斗序幕就要揭开了。彭德怀指挥西北野战军攻打榆林。胡宗南见彭德怀主力向北线榆林集结,急忙下令刘戡第29军和董钊第1军向北推进。
当刘戡第29军一部逼近靖边县一线时,毛泽东立即离开小河村,沿大理河向东经横山县、绥德县、米脂县、向佳县一带作长途转移,向彭德怀西北野战军总部所在地靠近而去。在队伍为摆脱追兵的转移疾进中,突然传来一个坏消息:警备团第2连一个新战士掉队,被追兵抓住,并供出了毛泽东在队伍中的情况。胡宗南获悉毛泽东身边没主力,只有300来号人马,当即下令刘勘“活捉毛泽东”。刘勘像打了鸡血似的,率领大军紧紧尾追。
毛泽东等人不得不关闭电台,开始无线电静默急行军。刘勘撵得很紧,毛泽东等人过了绥德,部队转向正北。刘戡扑去绥德,扑了一空,又死命尾追。毛泽东对周恩来说:“好哇!敌人可以不吃不睡,我们也可以不睡不吃嘛。走!”一路疾进。
这时在胡宗南的指令下,自榆林南下的敌兵在前节节进逼,刘戡7个旅在后面追。两路人马将近10万,齐头压过来。毛泽东和中央纵队从绥德城逼到了佳芦河一线,眼看就要到黄河汊(即黄河的入水口),若再往东进一步,就要过黄河了。毛泽东率部在乌龙铺住了一夜,继续向东走。傍晚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白花花的大雨斜着从天上倒下来,雨大风狂,队伍无法行进,只好进了附近的村子——曹庄。
在一个破窑洞里,毛泽东、周恩来、汪东兴等人立即开会,研究行动路线。村里的老乡都已睡下,战士却睡不下,议论纷纷,有的说:“黄河就在前面,这回准要过河了。”大家议论纷纷,说要过黄河,让毛泽东心情很不好。在灯光下,毛泽东固执地说:“我不过黄河!”
“后面有7个旅的追兵,在这种情况下过黄河是最安全的。”有人说。
“主席是决不会答应的。”江青说,“主席曾经说过:‘不打败胡宗南,决不过黄河。’他不会渡过黄河失信陕北老乡的!”
周恩来说:“前面是佳芦河,我们可以先过佳芦河。佳芦河在这里入黄河,老百姓叫它黄河汊,不算过黄河。”
这时敌人已占领了对面的山头,子弹在战士们的头上飞,双方的距离已越来越近了。于是,大家决定立即先渡过佳芦河,再去另寻路线,并由任弼时负责组织过河。然而,佳芦河洪水暴涨,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巨浪一个接一个铺天盖地而来。渡河的羊皮筏子刚一下水,立刻像片草叶似地被狂浪掀翻卷走了。前有大水,不可逾越;后有追兵,好几万之众。形势如此严峻。许多人不免有些焦急。毛泽东和周恩来来到了河边。
毛泽东突然停下脚步了:“给我拿支烟来!”
他声音不大,却像雷声一般传遍整个队伍。
“烟,得胜同志要吸烟!”
“得胜同志要烟抽!”
“烟!”
“有烟吗?”
“快找烟!”
因为毛泽东前段时间闹肺炎,在江青的强迫下已经戒烟。警卫排没准备烟,而且连日大雨,人人像从水里捞出来,即使有人抽烟,也没烟了。
“烟呢?给我一支烟!”毛泽东说。
终于,警卫排找到了能抽的纸烟。原来马夫老侯知道毛泽东戒烟难戒,于是瞒着江青,偷偷用油布藏了一包烟带在身上,以备毛泽东发烟瘾时备用。谁也没料到,他暗中的这一手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举起来,不要太高,往里斜点,好!”周恩来指挥警卫战士打开背包,用一条薄棉被遮在毛泽东头上,并亲自扯起了一角为他点烟而遮挡风和雨。警卫排长阎长林立即钻到被子下,把一支烟插到毛泽东右手指间,“嚓!嚓!”一连划了几根火柴,火光却只一闪便被风熄灭了。毛泽东好几次把嘴凑过来都没点燃。
战士孙振国过来了,小心划着,“呲——”烟终于点着了。
毛泽东深深地吸了一口,紧接着,又狠狠地连吸了几口,烟灰向下跌落着……蓦然,他把烟头奋力甩在地下,用脚踩灭,嘴里嘣出一句话:“不过黄河!不过佳芦河!放心跟我走,老子不怕邪!”
接着,他不慌不忙地沿着佳芦河北岸,冒着大雨独自向前走去了。警卫排立即跟上去。任弼时见状,马上下令:“通知部队不过河了,顺着佳芦河北上!”
几百人立即跟在毛泽东的后面,快步行进。走了一段路,毛泽东突然改变了方向,由东向西了。西边全是高山险峰。毛泽东走到山下,仰面望了望隐隐约约的山峰,旁边竟然出现一条小道,他立即决定从小道上山。他把目光转向任弼时,意思是:“怎么样?”
任弼时会意地点点头,下令说:“上山!”转头吩咐身边参谋:“告诉后面的部队,把上山的痕迹擦掉。”
正朝山上走的毛泽东闻声折回身,说:“没有关系,你们就在这里竖块牌子,写上‘毛泽东由此上山!’”
任弼时笑着说:“还是擦掉吧!敌人很会跟脚,要追过来的。”
毛泽东藐视地说:“我看刘戡那些蠢货,也没多大本事!”
周恩来笑着说:“有备无患。还是消除掉好,让敌人多找一会儿,也不错!”
毛泽东上山了。
黎明时分,队伍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山上传来几声枪响。毛泽东闻声停住脚。雨已经停了。他把草帽拿在手里,问道:“是敌人来了吗?”边说边找了块石头,竟然坐下,索性不走了。
“还不知道。”阎长林赶紧说。
“好吧,我们等着,看看刘戡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过了一阵儿,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报告说:“怪了。敌人没有跟上来。是对岸民兵打枪,误会搞清了。”
毛泽东缓缓站起身说:“没有事,那咱们就走。”
就这样,毛泽东来到黄河岸边,眼看非过去不可又折回来了,他“决不过黄河”的誓言,已被逼到最危急的时刻还是没有打破。而刘勘呢,率领重兵撵到佳芦河畔,眼看可以“活捉毛泽东”,谁知突然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子竟然连踪迹也不见了,于是便认定毛泽东一定是从佳县过了黄河,西去河北了,于是下令在河边上架起大炮,隔岸对着佳县城“咚咚咚”地猛轰。
这时毛泽东等人恰好登上了山顶。战士们远远望见山下刘勘的炮兵对准佳县开炮,炮弹到处开花,佳县县城内阵阵狼烟,非常奇怪:“敌兵咋疯了,炮炸佳县城啊?!”
周恩来一笑说:“这刘勘还真是蠢货!”
“刘勘是蠢货?”阎长林有些奇怪。
汪东兴说:“你想想,刘勘为什么炮打佳县城?肯定以为我们过了黄河,跑到佳县城去了。”
而毛泽东站在顶峰,眺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毛泽东带着一支300人的队伍在陕北的山山沟沟里打转,牵着胡宗南这头大牛,使得刘勘等7个旅近10万人马,跟随着他们,极大地调动了敌兵,减轻了彭德怀率领的西北野战军的压力。而毛泽东来到黄河边,眼看就得过黄河,居然出现一条小道,他们就此上山,就神奇摆脱了10万追兵。事后,陕北老乡们纷纷说:“毛主席真是神人,敌人是抓不到的!”后来,有人来到黄河边,想去看看“这条为革命立下大功”的山中小道,居然小道不见了,黄河岸边尽是石山峭壁,无处可攀登,大为惊奇。(陈冠任原创,摘自本人《毛泽东的红色卫队》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