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9月,在中共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等人为了篡党夺权,抛出所谓的“天才论”,企图借毛泽东不当国家主席之际把林彪推上去,阴谋败露后,引起了毛泽东的高度警惕。随着对林彪等人阴谋活动了解的深入,毛泽东终于对林彪失去了信任,由此便开始考虑对写进党章的“接班人”进行换人,他考虑了两个年轻人选来接替林彪,他们是谁呢?一是军队里来的李德生,另一位是地方上来的山西人。
不过,这位山西人不是华国锋,而是毛泽东称之为“老朋友”的47岁的纪登奎。
纪登奎,山西省武乡县人,经历与华国锋颇有些类似。抗日战争爆发那年,15岁的他开始参加革命,并加入由中共领导的牺盟会,第二年入党,在晋东青救总会和和顺县青救会工作。此后,他长期在华北地方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南下河南,后担任许昌地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部长。
纪登奎是由毛泽东亲自“面试”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党内高级干部。
那一场面试,是毛泽东在专列上有名的“六问六答”。
1951年春,毛泽东乘坐专列沿京广铁路南巡视察。在途经河南许昌时,他停车听取许昌地委的工作汇报。时任地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的纪登奎也在其中,且这是他第一次见毛泽东。在专列上,纪简要地介绍了许昌的历史文化、乡土风情等概况,汇报了土改、治淮、抗美援朝、农业生产和宣传等方面的工作。
汇报结束时,毛泽东突然问他:“你挨过整吗?”纪回答:“挨过,挨过两次。”
毛泽东说:“我挨过三次,比你多一次。”并说:“挨点整,有好处。”接着提出二问:“人家整你,是整对了,还是整错了?”
纪说:“整错了。两次都整错了。”再简略叙述了自己在冀鲁豫两次挨整的经过。
毛泽东三问:“那么,你整过人么?”纪坦诚地回答:“整过。整人比我挨整的要多。”
毛泽东四问:“整错过没有?”纪说:“有,也整错过。”
毛泽东突然又严肃地第五次发问:“你杀过人吗?”纪登奎一怔,随即答道:“杀过人。剿匪,反霸,镇压反革命,杀了不少人。”
毛泽东第六次发问:“杀错过人吗?”纪答道:“也有杀错的。”并解释:“那是在情况紧急时发生的,没来得及做调查就把人杀了。”随即,他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毛泽东连续发出的六问,看似闲谈,实则是对纪登奎的经历、水平、胆识、人品等诸多方面的一次全面考察和面试。而面对毛泽东的六问,纪登奎没有张口结舌,也没有刻意回避,更没假言蒙骗,而是实事求是,作了回答,也稍微作了解释和说明。毛泽东甚为满意。
毛泽东离开许昌到达武汉后,要求中南局调查、总结许昌地区宣传工作的经验。中南局宣传部宣传处长郭小川接到指示后,亲去许昌,经过调查后很快写出《中共许昌地委宣传工作》一文,发表在当年4月29日的《人民日报》上,《人民日报》同时还配发了《学习许昌地区经验,做好党的宣传工作》社论。许昌地区的宣传工作引起全国的关注。5月,纪登奎应邀参加全国第一次宣传工作会议,并在会上介绍了许昌地区宣传工作的经验。毛泽东称赞道:“我党的宣传工作有了新的发展。”
不久,年仅28岁的纪登奎被任命为中共许昌地委书记。
此后,毛泽东多次南巡,在河南暂停时,每次都要把纪登奎找来,听他汇报。由于毛的赏识和信任,也由于纪登奎的出色工作,到“文革”开始时,纪已是河南省委书记处候补书记兼省委秘书长。
1967年9月22日,毛泽东在从南方返回北京,在郑州稍作停留时,河南省党政军负责人刘建勋、王新、纪登奎应召登上专列。毛泽东见到纪时,高兴地握着他的手说:“纪登奎,老朋友啦!”
这是毛泽东第一次称纪登奎为“老朋友”。
两年后,1969年4月,纪登奎参加党的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4月14日,毛泽东主持第二次全体会议。周恩来、陈伯达、康生、黄永胜、王洪文、陈永贵、孙玉国、尉凤英、纪登奎9人先后作大会发言。轮到纪登奎发言时,毛泽东扭头往身后主席团成员席上扫视,没看到纪登奎,问身旁的周恩来:“纪登奎同志在哪里呢?”
周恩来指着前面的代表席,说:“纪登奎同志在下面。”
这时,纪登奎已从自己的座席上站起身,走向主席台发言席。当他走到毛泽东面前时,毛微笑道:“请你讲话。”然后向全体代表介绍说:“他叫纪登奎,是我的老朋友,山西人,长期在河南工作。”
毛泽东话毕,全场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毛比纪整整大30岁,属于两辈人,然而,毛公开称纪为“老朋友”,从此,“老朋友”就成了纪的外号。
在这次大会上,林彪被写进了新修订的党章,成为“法定”的毛泽东的接班人,纪登奎也当选为中央委员。在九届一中全会上,经毛泽东提议,纪登奎又成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成为政坛上的一颗新星。
毛泽东很看重纪登奎,也很欣赏他的能力。次年9月,在庐山会议上,林彪和陈伯达等人突然发难,抛出所谓的“天才论”,大有炸平庐山之势,毛泽东并没有对林彪进行处理。然而,会后,林彪与吴法宪等人拒不认错,继续往错误的道上滑去,毛泽东就采取了掺沙子的措施,把纪登奎任命为北京军区第三政委。纪登奎对毛泽东说:“ 我没有在军队里任过职,恐怕难以胜任呀。”毛泽东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要推辞!我们的军队是党管的,党的干部都可以参与军队的管理。现在的军队要做大的调整,军队干部都要调整。”
毛泽东在关键时刻启用了纪登奎。之后,毛、林矛盾加剧,毛泽东开始考虑由谁来接替林彪的接班人地位时,将纪登奎纳入了视线。一次,毛泽东在与林彪谈话时,明确提出说:“要培养接班人,我们都是60岁以上的人了,要培养60岁以下、30岁以上的人。像李德生、纪登奎等人。”在这两个人选中,李德生来自军队,纪登奎来自地方,一武一文。
九一三事件前一日,毛泽东躲过林彪的暗杀,平安抵达北京,在丰台召见李德生、纪登奎、吴德、吴忠并进行谈话。林彪九一三机毁人亡后,纪登奎是北京军区执行保卫首都的主要领导人之一。1975年1月,在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上,纪登奎当选为副总理。
但是,最终毛泽东还是没有选择纪登奎作为自己的接班人。1976年2月,病重之中的毛泽东选定了另外一位山西人——比纪登奎大2岁的华国锋为自己的接班人。
1988年7月13日,纪登奎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65岁。纪登奎的一生,折射出建国后20多年间中国政治舞台的风云变幻,其进退沉浮的传奇经历,让人至今思来仍感慨不已。但是,这只是旁观者的看法。纪登奎本人则在名誉地位前表现出一位共产党人无私的品德,上下都很淡迫,一心以党的事业为重。但是,毛泽东却是他一生都放不下的领袖。在晚年纪登奎谈起毛泽东时深情地说:“毛主席这个人一辈子同天斗、同地斗、同人斗,表现了一个革命家无所畏惧的英雄气概,这是绝无仅有的伟大领袖。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的确是几百年出这么一个领袖。毛主席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骄傲,是我们这个世纪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