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时期,在赣东北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上有朱毛好主张,下有方邵打豺狼。
第一英雄方志敏,第二将军邵式平。
两条半枪闹革命,打倒土豪为人民。
“方邵”就是方志敏和邵式平。在艰苦的斗争中,方志敏和邵式平与毛泽东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成为毛泽东正确路线的执行者。邵式平说他一生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毛泽东,一个是方志敏。即使在宁都会议前后,毛泽东受到排挤,成了批评对象,他对毛泽东仍然崇敬不已,成为支持毛泽东的少数派。
1934年10月,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方志敏奉党中央指示,率作为先遣队的红10军团北上抗日,而邵式平则随中央红军进行长征。
由于远离主力,方志敏率部至皖南,遭到国民党重兵堵截,被迫回师赣东北。结果在返回途中,又被7倍于己的敌人围困在怀玉山区。激战中,他和粟裕一起带人冲出了重围。但是,主力还在敌人的包围中,高度的责任感使他又决定留下来指挥作战,部队越打越少,主力几近覆没。1935年1月,因叛徒出卖,他在怀玉山高竹坑陇首封锁线上被俘。
而邵式平岁红军主力长征后,被诬告为“ab团”,差点被王明、博古等砍掉脑袋,要不是毛泽东鼎力相救,用脑袋担保,早已身首异处。后来,党中央派叶剑英、李克农查清此事“纯属乌有”,但他还是背着一个“罗明路线忠诚执行者”的黑锅,由军委纵队政治部主任调任干部团地方工作部农民部长。当邵式平从国民党报纸上得悉红10军团全军覆灭、方志敏被俘时,当头受了一棒,心中悲愤难抑。
“对,找毛泽东去,要求回赣东北,收集旧部,重整旗鼓。”
可他到了党中央所在地,毛泽东、周恩来都已上前线了,只有张闻天、博古、凯丰等人。他暗忖找不到毛泽东、周恩来,只好找张闻天、博古他们。一跨进门,他简单说明来意,就将要求报告送到张闻天手里。张闻天说:
“你单枪匹马,不带一兵一卒,有这么大的本事?”
邵式平本来心里有火,一听到他不同意的意思,当即反驳道:“我怎么是单枪匹马呢?赣东北红军是失败了,但他们并没有被斩尽杀绝,相当一部分还散落在各个山头。更何况我们苏区的群众还在,地方党组织还在,他们盼着我们回去!只要我们红旗一亮,登高一呼,群众又会聚集在一起,又会有个瓦岗寨、水泊梁山的……”
邵式平越说越激动,这时博古却冷冰冰地抛来一句:“你不要感情太冲动。五次反‘围剿’失利,首先失守的就是黎川,使中央苏区北大门洞开,你作为代理闽赣省委书记、军区司令员,为什么不把黎川变成瓦岗寨、水泊梁山呢!”
这话戳到邵式平的痛处,邵式平心中的火一下子烧到头发梢上,他吼道:“黎川失守的责任完全在你们,是你们把闽赣省军区的红7军团调到闽西作战,独立师又调到南方作战,萧劲光的七千多人怎么能抵御国民党十多个师的进攻?再说,我们在前方打仗,你们却在后方整人;我们组织红军游击队,你们又说我们搞‘罗明路线’,你们缚住了我们的手脚,使我们动弹不得,又说我们不还手,真是岂有此理!”
博古被邵式平连续几个责问问得理屈词穷,气得脸色发紫,想发火又发不出来。邵式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呼”地一拳,把桌子打了一个洞,骂了一句“自己满身都是屎,还说人家屁股没有揩干净!”然后愤然离去。
博古吃惊地盯住他的身影,大声叫着:“要处分他!要处分他!”
张闻天也被眼前的事态发展震惊了,等他回过神来,邵式平已经走了。邵式平一走,凯丰连连说:“是毛泽东宠坏了!是毛泽东宠坏了!”
事后,许多人提出要给邵式平纪律处分,张闻天叹了口气说:“邵式平虽然拍桌子、耍态度,但他讲得也在理,更何况他是光明正大地向中央阐述意见,我看处分就免了吧。”最后,博古坚持对邵式平降级使用,把他调到了红5军团政治部任地方工作部部长。
邵式平心情不好,也没去找毛泽东了。
(邵式平)
1935年6月,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会师后,党中央决定分左、右两路军继续北上。毛泽东、张闻天率部为右路军。朱德和张国焘为左路军,邵式平所在的红5军团划为左路军,属张国焘指挥。
张国焘是江西萍乡人,与邵式平同为江西老表。在20年代邵式平在北京求学时,他在李大钊家里就认识了张国焘,对张国焘的能言善辩甚为欣赏。1930年初,邵式平与方志敏在创办中国工农红军信江军政学校时也得到张国焘的弟弟——时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张国庶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张国庶通过多种关系为信江军政学校输送了一大批优秀的军事干部和军事教员,为赣东北红军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后由于叛徒的出卖,张国庶于1930年5月在南昌被捕,被国民党特务装进麻袋沉入赣江而壮烈牺牲。为此事,邵式平一直念念不忘。因此,会师后,他见到张国焘,自然颇有一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心情了。
而此时张国焘见到中央红军只有3万疲惫之师,篡党篡军的野心一下子膨胀起来,在闽赣红军中有着巨大影响的邵式平自然也成为了他拉拢的对象。几个月前,邵式平因为方志敏红10军团牺牲,和博古拍桌子,并且被降职为红5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部部长。张国焘对困境中的邵式平虚情假意地说了不少同情的话。
(张国焘)
一次,他试探邵式平:“如果我们南下,先赤化四川,再调红军收复中央苏区,为方志敏和红10军团报仇,你看如何?”
对邵式平来说,能打回老家去救方志敏是求之不得的大事。9月中旬,张国焘在阿坝召开的反对红军北上的会议上,邵式平在会上明确地表态支持张国焘,并把张闻天、博古狠批了一顿。由于邵式平在中央苏区担任了一定的职务,在红一方面军有一定的威望,又是一苏大、二苏大的执行委员,他的发言影响比较大,这也正中张国焘下怀。
但是,随即发生的一幕却令张国焘尴尬不堪。
这一天当邵式平走进会场时,猛然看到会场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反对毛、周、张、博向北逃跑”。他感到很惊诧,怎么毛泽东、周恩来会向北逃跑呢?北上肯定是张、博的主意。他细细地回顾自己这些年与毛泽东的交往,最后得出了“毛泽东决不会向北逃跑”的结论。于是,会后他郑重地向张国焘提出:
“条幅上把毛、周名字搭上去是错误的,毛、周不可能北上逃跑,一定是张闻天、博古在搞名堂。”
张国焘故意说:“是吗?何以见得?”
这时,跟在张国焘后面的红四方面军秘书长黄超接过话说:“这确是老毛的点子,他是后台老板。”
黄超没讲完,红四方面军的参谋长李特又嚷道:“老毛不是个好东西……”
这个李特虽是四方面军的参谋长,但为人脾气暴躁,对部属动辄打骂,平时仗着张国焘的宠信,把谁都不放在眼中,众人对他敢怒不敢言,邵式平早就想“帮助帮助他”,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此刻李特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污蔑毛泽东,邵式平立即被惹恼了,只见他“呼”地一下站起来,踢翻坐椅,圆睁豹眼,怒道:“你算哪路诸侯,胆敢剥夺我的发言权?!”
说着,他当胸一拳,把李特打了个踉跄。
这李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几日前,张国焘要对毛泽东和党中央采取行动,他曾率部追赶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等人,差点闹出大事。此刻他挨了邵式平的打,猛地站起准备还手。
张国焘此时一心想拉拢邵式平,看到这种情况,马上斥退李特、黄超等人,然后对邵式平说:“李特这个人平时爱嚷嚷,有口无心。”
张国焘本来想导演一场攻击毛泽东的闹剧,没想到被邵式平搅乱。
“李特自找挨打”也成了红四方面军的一个笑料。
由于跟随张国焘南下,后来,邵式平在延安抗大“批张运动”中受到批评,但因为这一拳头的缘故,毛泽东替他说了公道话。延安整风时,有些人想借机整邵式平,其罪状是反对毛主席、支持张国焘成立第二中央。毛泽东又尊重事实地替邵式平辩解:
“一、正是李特反对我才挨了邵式平一拳,在当时特定的条件下,就是为我毛泽东仗义执言;二、两军会师之前,他就贬在5军团搞地方民运工作,张国焘对他封锁中央消息,又有意拉拢他,这也由不得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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