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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不足千人的队伍里走出了一百多位开国将军,壮哉

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长征胜利结束,中国现代革命史从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蒋介石欲亡我之心不死,正倾注全力于西北,轰轰烈烈地筹备和组织着所谓的“通渭会战”,同时严密监视已经与红军建立联系的张学良和杨虎城,一门心思要将之调离西北,加以肢解消灭。

针对这一紧急形势,张学良提议红军及早进行宁夏战役,争取第一时间打乱蒋介石的如意算盘。

中共中央通过发电报征求各方面军领导人的意见后,决定实施宁夏战役计划,“造成了横跨黄河两岸发展,雄峙西北的战略态势。”(见徐向前元帅的《历史的回顾》)

10月11日,中共中央发布了《十月份作战纲领》,制定了各方面军的作战任务,其中四方面军的任务是南向西兰通道地区防御,拒阻南面敌人的进攻,以三个军的兵力渡河进攻宁夏。

三十军按照中央电令于10月24日夜从虎豹口成功渡河;26日,九军也渡过了黄河,并占领了红水以北之枢纽地带,准备袭取战略要地定远营。三十一军本拟于29日渡河,但彭德怀建议留该军在河东作战,于是三十一军从河边转向麻春堡。

也在这个时候,国民党军队突然开进靖远,负责监视靖远守敌的红五军即全部撤到了河西三角城地区。

这样,黄河东西两岸的红军,被敌人一分为二。

在河西,军阀马步青、马步芳的兵力远超红军。

马步青、马步芳的武装力量达十八万人,以骑兵为主,人强马壮,弹药充足,有主场之利,以逸待劳。

已经过河的红军三个军,第九军六千五百人,枪二千五百支,每枪平均子弹十五发。三十军七千人,枪三千二百支,每枪平均子弹二十五发。五军三千余人,枪一千余支,平均每枪子弹五发。

不难看出,红军非但人数远少于“二马”的军队,而且枪支、弹药奇缺,平均下来,每一个红军战士仅拥有0.44支枪、6发子弹!

另外,在全军二万一千八百人中,妇女独立团、回民支队等非战斗人员约近半数。

在即将开展的战斗中,红军的困难可想而知。

10月下旬,国民党军队大举北进,河东红军难以遏止,宁夏战役计划被迫取消。中央军委于11月8日提出《作战新计划》,命令河西部队组成西路军,批准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在河西创立根据地。

然而,西北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濒临流产,苏区地小且贫,数万红军缺食少衣,难以度过严冬……西路军根据地的创建工作极难开展,而且,西路军还不得不与数倍于己的“二马”军队拼死厮杀,历经古浪、高台、水泉和倪家营子等地血战,两万多西路军损失殆尽,到了1937年3月,剩下的战斗人员也就三千人左右。

1937年3月14日,西路军总部在肃南县康乐乡石窝山举行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会议。

会议决定将现有三千人就地改编成三个支队,分散游击,保存力量,等待刘伯承率领的援西军到来。

这三个支队是:王树声、朱良才率九军剩下的300多步兵和100多骑兵为右支队,约500人,到右翼大山打游击;毕占云、张荣率特务团一部、伤病员、妇女团余部及总部干部为一个支队,就地坚持游击战;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率三十军千余人为左支队,到左翼大山打游击。

这三个支队中,最先被敌人打散的是王树声的右支队,他们在马家军的轮番包抄、兜剿下,最后只剩十几名通讯员,无力展开游击,只好化整为零,分散下山,渡过黄河回陕北去了。

总部五局侦察科长毕占云的支队有多个军、师干部,精英扎堆,但可供指挥作战的兵力只有一个不满员的步兵连。在敌人以一个团的兵力的围攻下,这支“干部游击支队”也被打散,最后退避入祁连山里过起了“野人”生活。

比较顽强的是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率令的左支队。

这支不足1000人的队伍,衣衫褴褛,战马骨瘦如柴。他们翻山越岭,艰难前进。马家军紧咬追击。为了甩脱这条讨厌的尾巴,程世才安排战士在队伍后面边走边扫雪,以便把脚印清除掉扫平。

走了三天,到达干涸的柴沟河边,干粮已经吃尽,且天气寒冷,大家衣衫单薄、并破烂不堪,很多人的手脚都被冻坏了。队伍里的伤员没有消炎药,伤口溃烂,脓水流个不停。

三十军副军长、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左臂中了枪伤,如果有医用纱布和药物护理,原本没什么大碍,但这时候伤口感染,全身高烧、抽搐,已经不能走路,只能躺在担架上,由战士们轮流抬着走。

熊厚发痛苦不堪,两颊深陷,嘴里不断呼叫:“伤口痛得要命……再往前走,就得死在路了……我个人死了没有什么,但不能给部队增加了累赘……同志们,就把我放在这里吧!”

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等人听了,无不落泪。

可是,如果把熊厚发就这么放下,那又跟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有什么分别?没有人同意把他放下。

熊厚发却极力挤出一抹笑容,语气坚决地说:“追兵很快就要来了,这儿太危险,同志们,快放下我,你们走吧!”

李先念低声询问总部卫生部长苏井观:“快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救熊厚发。”

苏井观缓缓地摇了摇头,说:“真没办法,伤势太重,翻山缺氧,带不过去的!”

为了全军的利益,程世才最后只好点头,把熊厚发安放在附近一个突出的石崖底下,并留下一个排在附近打游击,以掩护熊厚发。

李先念特意给熊厚发留下一包盐洗伤口,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熊厚发眼睛里散发着坚毅的光彩,说:“政委,给我留下一封介绍信吧!有了它,将来回到陕甘宁,我还是个共产党员!我好继续为党工作……请党放心吧,我就是死了,也是为革命,值得!”

程世才他们走后,熊厚发收拢了60余名失散的红军战士,连同留下的一个排,总人数约100余人,坚持在祁连山中打游击。

四天之后,熊厚发他们在祁连南山草岭大坂的大山根石崖边与搜山的马忠义部遭遇,一番激战过后,熊厚发和战士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说程世才他们,他们继续西进,翻越了无数高山,穿过无数深谷,登上了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高原。

开始,他们偶尔还遇上一些蒙古包,可以向牧民买牛羊肉、青稞等东西吃。但敌人为了困死红军,下令封山,把老百姓全部赶走了。红军找不到向导,只能在山中瞎转。没有粮食和炊具,就宰杀战马,用刺刀当菜刀,用脸盆作锅,用擦拭枪膛的通条串了马肉在火上烤来吃。

最苦的是没有盐,战士们的脸发黄发肿。

在山大约走了20多天,骑兵连的马,所有团以下干部的马,全部杀掉吃了。

一天,要宰杀政委李先念的战马,大家都哭了,不肯动刀。

李先念说:“不吃点东西,明天怎么走路?杀了吧!”他鼓励大家说:“在我们共产党队伍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取得胜利!”

话是这样说,但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该怎么做,大家心中都没底。

程世才和李先念几个多么想得知中央的指示呀。

部队有一部电台,但电池早耗完了,唉!

还有一台汽油发电机,但去哪儿找汽油?!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把汽油发电机改装成手摇发电机,电台还是可以工作的。可是马家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又哪里有时间从容进行改装?!

部队就这样疲于奔命地往前赶,在到达青海海巡堡以北的分水岭,终于暂时摆脱了敌人,可以歇一歇了。

电台人员顾不上休息,争分夺秒地在改造发电机。

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汽油发电机被成功地改成了手摇发电机!

随着发电机发出“呜、呜”的运转声,左支队与党中央电台沟通了联络!

李卓然和李先念拟了电文向中央报告西路军情况,请求中央指示。

党中央回电指示:要保存力量,团结一致,前进的方向由左支队自己决定,不论到哪里,中央都派陈云、滕代远同志去迎接。

工委于是迅速确定了行动方向,同时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向部队传达。

在这穷途末路之际得到中央的指示,不啻于沙漠中看到了绿洲!

大家一齐雀跃欢说:“太好啦!太好啦!迷途的孩子找到爹娘啦!”

1937年4月中旬,左支队1000多人翻过乌兰达坂,进入了疏勒垴的考克塞,在当地牧民的支援和引导下,获得了三百只羊的补给,并沿着寒彻骨髓的疏勒河支流查干布尔嘎斯,跨过野马河谷,,翻过大公岔达坂,走出祁连山,来到了石包城。

在石包城,战士们终于尝到了久违盐巴,一个个精神焕发,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随后,左支队越过上水峡口、横巴浪沟,翻越搂搂山,上下路口湾,沿着踏实河(即榆林河)畔前进,于4月22日到达了安西境内的蘑菇台。

这时,全军还有903人。

在蘑菇台,左支队得到了万佛峡道观道长郭元亨的鼎力相助。

郭道长尊崇而钦佩地对程世才说:“红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扶助红军是我道门责无旁贷的义务。”

他让两个徒弟送来了2石4斗小麦,6斗黄米,30斤胡麻油,4口袋硝盐,另外还有两头黄牛,20只羊,一匹骏马。

程世才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把粮油、牲畜列成清单,郑重地签上“程世才”三个字,交给了郭道长。

补一笔:左支队走后,马家军搜捕红军来到万佛峡,以私通共产党的罪名,抓走了郭元亨道长,没收了那个借条,将郭道长折磨得死去活来。

1961年6月3日,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副司令员的程世才找到了已被选为甘肃省人民代表和政协委员的郭元亨,隆重地表示感谢,感谢他对革命的帮助。

1937年4月26日,左支队800余人在安西县城西北方由甘入新的要隘白墩子被2000多马家骑兵追上,被迫应战。

在敌强我弱、濒临险境的情况下,左支队为保存实力,且战且退,从白墩子战到西北50里外的红柳园,然后利用沙丘作为掩护,趁着天黑转移入了戈壁滩深处,结束了西征的最后一场恶战。

在一望遥无边际的戈壁沙漠里,不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举步维艰。

大家互相扶持着,一步步挪着沉重的双腿,踩着没到脚腕的沙子,借着北斗星辨别方向,艰难地向西行走。

相对而言,晚上还好受些。到了白天,太阳暴晒,气温酷热,大家渴得咽喉冒火,但四周都找不到水!

百般无奈,程世才只好下令杀马取血,让大家喝马血滋润咽喉,坚持着向前走。

在沙漠里艰难地走了四天,到了猩猩峡。

5月1日,中共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派来了40辆载运被装、食物和药品的汽车在等候着大家。

亲人见了亲人面,什么困难呀,艰苦呀,疲劳啊,痛苦啊,全部烟消云散了。大家相拥在一起,笑啊,哭啊,叫啊,没完没了的跳啊!

在一番欢乐过后,陈云给左路支队的指战员讲了话,传达了党中央、毛泽东的关怀和慰问,勉励大家不要悲观泄气。

他说,现在剩下的几百人,是在烈火中锻炼出的钢和铁,是革命的宝贵财富。这几百人将会发展成几千人、几万人、几十万人的革命大军。我们一定能够打败一切反动派,革命是一定会胜利的!

4日,左路和中路支队的400多名干部战士,乘上了陈云、滕代远派来的汽车,从猩猩峡出发,经哈密、吐鲁番、鄯善,向迪化进发。

悲壮的西征历程结束了!

这支部队中诞生了一位共和国主席——李先念,走出了近百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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