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是东晋权臣,谯国桓氏代表人物。公元403年,威逼晋安帝禅位,在建康建立桓楚,桓玄上台后,面临东晋末年的种种乱象,也很想振作,大力整顿,但桓玄的政权代表门阀士族,不可能触动他们自己的既得利益,所以最后没能实行。桓玄在位仅数月时间,桓楚王朝便宣告覆灭了。
桓玄的小名叫灵宝。据说其生母马氏半夜见有流星下坠于铜盆中,变成二寸左右的火珠,就以水瓢接取吞服,过后就怀孕,生下桓玄。晋人爱神异附会,肯定是以讹传讹的故事。但有一点是真实的--桓玄从小就姿貌端妍,聪慧不凡,桓温非常喜欢这个儿子。桓温有六子,临终遗命以桓玄袭其南郡公之爵。
桓温一年丧期满,昔日的文武属官都齐集于桓温之弟桓冲的府中拜辞。面对满府的僚属,桓冲抚摸着桓玄的头,对这个年方七岁的小孩子说:"这些人都是你家故吏啊。"桓玄虽小,听此语忆念慈父,顿时泪流满面,使得一府文武都大相叹异。长成之后,桓玄形貌瑰奇,风神疏朗,琴棋书画,无不关涉,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他自恃门第高贵,才华出众,常常以英雄豪杰自居,令人望而生畏,朝廷也有所疑虑而不加擢用。
直到二十三岁,桓玄才被拜为太子洗马。时人纷纷议论桓温晚年有不臣之迹,桓玄兄弟因此遭到排抑。朝廷只让他们作些无权的闲散官。有一次,桓玄去拜见琅邪王司马道子,正值饮宴,宾客满座。司马道子突然睁着两只醉醺醺的大眼对众人说:"桓温晚年想造反,是不是?"桓玄吓得汗流浃背,拜伏在地,不敢起身。琅邪王骠骑长史谢重举起手板回答说:"已故宣武公废昏立明,功过伊尹、霍光,人们的种种议论,应当有所识别。"道子点头,桓玄这才爬了起来。从此,桓玄的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对司马道子恨得咬牙切齿。
太元二十一年九月,晋孝武帝醉卧内殿,被张贵人杀死,太子司马德宗即位,是为安帝。安帝不辨寒暑饥饱,是个著名的白痴皇帝。太傅、琅邪王司马道子和儿子司马元显父子专制朝政。司马道子嗜酒如命,一天到晚喝得昏头昏脑,不问政事,尚书左仆射王国宝与从弟王绪专权用事,威震内外。当时,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荆州刺史殷仲堪士马强盛,王国宝、王绪劝司马道子削弱方镇兵权,加强中央实力。消息传出,内外骚动。
桓玄备受朝廷排抑,早已心怀不满,见有机可乘,乃游说殷仲堪,挑唆说:"王国宝一向与诸君作对,唯恐不能早点对你们动手。现今既掌大权,与王绪互为表里,他们想撤谁换谁,无不如意。孝伯贵为皇上太舅,为朝野所重,他们一时不敢轻动,唯有先拿你开刀。你是先帝提拔的,破格居方面重任,但人们未必认为合适,都说你虽有思想意趣,却不是作方伯的人选。倘若朝廷下诏征你作中书令,用别人为荆州刺史,你该怎么办?"
殷仲堪回答说:"这件事我担心很久了,不知足下有何高见?"桓玄又说:"王国宝奸诈凶狠,天下所知;王孝伯疾恶如仇,有过人之处。你赶紧秘密派人游说王恭起兵,以匡正朝廷,对他说你将率全荆士众顺流而下,推举他为盟主。我等亦当奋起追随,如此天下莫不响应。此事若能实现,乃是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勋业啊!"殷仲堪仍犹豫不决。不几天,王恭派使者送信到江陵,邀殷仲堪与桓玄共同匡正朝廷,殷仲堪表示应允。
殷仲堪对此也表示赞成,并推举王恭为盟主,约定一起发兵,紧逼京城。就在这时,东路的王恭下属实力大将刘牢之反戈一击,使得王恭兵败被杀。只剩下殷仲堪和桓玄及杨佺期表示将继续联手与朝廷对抗。见此情景,当时执掌朝政的是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也知道自己并无必胜把握,便选择了妥协——在桓玄、杨佺期分别出掌江州和雍州刺史的基础上,同意殷仲堪继续留任荆州刺史。双方就此达成了停火协议。东晋朝廷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而这时,殷仲堪、桓玄、杨佺期这三个前盟友的矛盾也激化了。桓玄和杨佺期两人都野心勃勃,向来互不服气,之前之所以会结盟只是因为面临朝廷的压力而不得不抱团取暖而已,后来见朝廷被各地的农民起义搅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便都起了吞并对方的意图。
首先动手的是桓玄。公元399年底,他率军突袭江夏,生擒杨佺期的堂弟杨孜敬。杨佺期不甘示弱,也想出兵反击。老好人殷仲堪极力阻止,他这才作罢。但桓玄却并未就此罢休。这一年荆州大水,百姓饥荒,爱民如子的殷仲堪把府库中的粮食悉数拿出来赈济灾民,一时间军粮异常紧张。桓玄闻讯,决定乘虚而入,夺取荆州。见桓玄来势汹汹,殷仲堪慌忙向杨佺期求救。
一开始,杨佺期不同意:江陵没粮,怎么守得住?你还是来我这里,一起共守襄阳吧。殷仲堪当然不愿放弃江陵——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杨佺期的下属了?于是他骗杨佺期说:最近新收了一批粮食,已经不缺粮了!杨佺期信以为真,便亲率八千精锐,南下救援江陵。到了江陵,他才发现自己上了殷仲堪的当。无奈,他只好仓促对桓玄发起进攻,企图在部队饿肚子之前解决战斗。
桓玄利用其急于求成的心理,诱敌深入,设伏以待,一举将其击败,杨佺期本人也被擒斩首。得知杨佺期败死,殷仲堪也不敢再战,慌忙弃城而逃,途中被桓玄的追兵抓获,被逼自杀。至此,桓玄完全占有了荆、雍、江三个大州,几乎控制了东晋的大半壁江山!随后,他上疏朝廷,要求中央承认。司马元显此时正忙于对付农民起义军,当然不可能得罪他,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桓玄对此并不满足,他的目标是占领建康,取东晋而代之!
他时刻都在厉兵秣马,准备东进。听说农民起义军进逼建康,他主动上表,请求率军勤王。司马元显知道他用心不善,连忙下诏阻止,加上农民起义军败走,桓玄没有了进军的借口,这才停止了行动。乳沟,只要想挤,总是能挤出来的;借口,只要想找,总是能找得到的。没过多久,桓玄再次出手了——他给朝廷上书,矛头直指执政的司马元显。
公元402年正月初一,东晋朝廷正式下诏,历数桓玄的罪状,同时任命司马元显为征讨大都督,刘牢之为前锋,出兵讨伐桓玄。桓玄原本以为东晋朝廷在农民起义之乱后处境困难,绝对没有余力远征,万万没想到司马元显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出手!桓玄慌了,打算收缩兵力,退守江陵。长史卞范之劝谏他说:明公您威震天下,司马元显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而且早已失尽人心,如果您能率大军兵临建康,他们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桓玄这才改变了主意,亲率大军,顺流东下。不过,他心里还是没有底,七上八下的——仿佛超速70%以上却不知有没有被拍到的人,在等着是否有违章通知一样。直到过了寻阳,依然没有见到朝廷讨伐军队的影子,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果然不出卞范之所料!之后桓玄继续进军,一路势如破竹。
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抵抗——只不过是挠痒痒级别的。豫州刺史司马尚之派部将杨秋前去阻击,没想到杨秋却在阵前投降了桓玄,司马尚之的部队军心大乱,竟然不战自溃,他本人也在逃亡途中被桓玄军俘获。一切比桓玄战前最乐观的预计还要乐观——这哪里是出征啊,比出游还轻松!此时东晋唯一的劲旅北府军领导刘牢之率部投降成为了压垮东晋和司马元显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了刘牢之和北府军的支持,司马元显就成了没腿的桌子,没根的树木——哪里还可能撑得下去?
很快,建康城就失守了,他自己也和父亲司马道子一起成了俘虏,不久被杀。桓玄如愿以偿地报了仇,同时成为了东晋朝廷的新主人。他自任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执掌军政大权,哥哥桓伟出任荆州刺史,堂兄桓修为尚书左仆射,另一个堂兄桓修则担任徐、兖二州刺史,顶替刘牢之掌管北府。
为了安抚人心,他也提拔重用了一些非嫡系的知名人士。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王谧——他被任命为中书令,成为桓玄政权中的头面人物之一。王谧屁都没干就无功受禄,而为桓玄入京立下大功的刘牢之得到的,却是一记噩梦般的重击!他被解除了一切军职,下放到地方,出任会稽太守。刘牢之随后就把不满意变成了军事行动,但没得到部下的支持,很快就兵败自杀了!
这一切很快就传到了桓玄的耳朵里。他大喜过望,随即马上趁热打铁,对群龙无首的北府军展开了大清洗。桓玄刚掌权的时候,深受苛政之苦的士民百姓都对这个新任领导人充满了期盼,一度民意支持率极高。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果说司马元显的执政水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那么桓玄就是糟糕透顶!如果说司马元显的执政水平可以说是低到了海平面,那么桓玄就是马里亚纳海沟!
当时三吴遭遇灾荒,很多百姓不得不外出谋食,但这种流离失所的景象,显然与桓玄所标榜的“盛世”不符,于是桓玄严令地方官必须将这些流浪乞讨人员遣送回家,但又不拨出足够的粮食来赈灾,导致无数百姓饿死。他最大的特点是爱做表面文章,却几乎不干实事:为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他多次上表,请求辞职,同时又让朝廷下诏不准;为显示自己的积极进取,他又上表要求北伐中原,朝廷当然还是下诏不许;为显示自己的明察秋毫,他喜欢咬文嚼字,在小事上大做文章,对大政方针却毫无建树;为显示自己的勤于政事,他朝令夕改,让下面的人根本无所适从;天下人对桓玄无不大失所望,怨声载道。
前面说过,桓玄乘着刘牢之反叛,对北府军进行了大清洗,毕竟北府军的底子还在。至此,北府将星大多凋零,只有刘裕、何无忌等少数几人因早早地与刘牢之划清了界限,又自动退出了军界,显得毫无野心,得到了保全。不仅如此,桓玄还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像刘裕这样的人,既能打仗,又不是刘牢之的党羽,用来安抚北府军余部,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公元402年五月,刘裕辞职回乡仅仅两个多月后,他就被桓玄再次征召起用——任命为抚军中兵参军。刘裕上任后接到的任务是率部前往东阳,讨伐起义的农民军。在讨伐起义军的时间里,不少人看到民不聊生,朝政混乱的情况,纷纷前来劝说刘裕起兵造反!不过,没有合适的时机和恰当的前戏,就连造爱也不一定能成功,更何况是造反这样的大事?
因此刘裕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悄悄与自己在山阴的一位朋友孔靖商量。孔靖反对说:这里离建康太远,起事不太容易成功。而且桓玄还没有彻底暴露他的不臣之心,现在就反对他号召力还不够。不如将来等他篡位后,我们在京口举义!经过一番权衡,刘裕最终决定采纳孔靖的意见,暂不行动。随后,他率部回到京口,把兵权交还给北府现任领导人桓修。
他也因此给桓玄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这个刘裕,不仅能征善战,而且不恋权,不贪功,仿佛地上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真是个的好干部,将来我当皇帝后可以放心地使用!当皇帝?是的。他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推进自己的禅代大业了。
公元403年九月,他晋封自己为楚王,加九锡。毫无疑问,他的下一步就是改朝换代!但这事毕竟非同小可,在正式动手之前,他还要先试探一下朝中几位重量级人物的反应。刘裕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此时在东晋军界的地位不亚于清华在当今高教界的地位——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当然也在这份咨询名单当中。桓玄让自己的堂兄尚书令桓谦悄悄找到了刘裕:朝中有不少人都认为楚王应该登上大位,不知你对此怎么看?
刘裕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楚王是宣武之子。功勋盖世,无人能比。比起楚王,秦皇汉武,尽输文采,魏武晋武,大逊风骚。更何况,如今晋室早已衰弱,失去了民望。楚王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国家,挽救了百姓,是人民的大救星。可以说,天不生楚王,万古如长夜。由楚王代晋称帝,实为顺天意应人心之举,有何不可!得知刘裕的态度后,桓玄放心了。
十二月,34岁的桓玄正式接受晋安帝的禅让,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楚”。在登基仪式上还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桓玄在坐上他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时,龙椅突然塌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桓玄的脸色也变了。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尴尬时刻,才现屁精之能。侍中殷仲文的话让我们见识了他能把黑说白、把死说活的非凡语言功底。他说:这是因为皇上的恩德太过厚重,连大地都承载不住了!这句话如城管赶小贩一样把之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桓玄也转惊为喜。
公元402年二月,也就是在桓玄称帝两个月后,刘裕随桓修入朝。这是他和桓玄第一次见面,其具体过程由于史书缺载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在会面后桓玄对刘裕大加赞赏:真是当今的人杰!接下来的几天,他对刘裕极力笼络——无论是出游还是宴会,无论是上厕所还是上桑拿包房,他都把刘裕带在身边,热情款待,屡屡赏赐。
但桓玄的皇后刘氏却和丈夫有着不同的看法,劝桓玄说:刘裕龙行虎步,气度非凡,恐怕不会久居人下,应该早点除掉他。桓玄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正要荡平中原,杀了刘裕,我到哪找这样的人才?你说的这些,还是等天下统一了再说吧。之所以他会这么说,不仅是因为他之前几年的顺风顺水造就了他目空一切的迷之自信,还因为刘裕之前的表现让他觉得是一个没有政治野心的职业战将,更因为刘裕出身寒门,而自东晋建立以来是从来没有一个寒人能够居于高位的!
这个规则,百余年来,概莫能外。然而桓玄错了。在天才的运动员看来,没有什么记录是不能被超越的;在刘裕这样的强人看来,没有什么规则是不能打破的。事实上,通过这次建康之行,他更坚定了反抗桓玄的信心。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不仅让他确信桓玄早就失掉了人心,更让他认识到,桓玄的实际能力实在是不值一提!回到京口后,他立即开始筹划倒桓事宜。
最早的创始股东,除了他和何无忌外,还有刘毅。刘毅是时任青州刺史桓弘的参军,其兄长刘迈是桓玄身边的宠臣,他本人虽然文化水平还不错,却向来不治产业,以酷爱豪赌而闻名,再大的赌注都敢押,再高的风险都敢冒,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这次,刘毅主动找到了何无忌,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和他一起讨伐桓玄。何无忌不敢贸然同意,故意装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仿佛第一次遭到男友霸王硬上弓的小女生:雅蠛蝶……不要……这样不好吧……
刘毅再三追问,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桓氏现在如此强大,恐怕不好对付吧?刘毅还是那么豪气冲天:强弱是会变化的,现在缺的,只是个带头人罢了!何无忌还在试探:高手在民间,难道现在民间就没英雄了吗?刘毅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看只有刘裕一人!何无忌这才消除了戒心。经过一番策划,一个同时起事的计划出炉了
公元404年二月二十八日清晨。京口的城门刚打开,一个朝廷的敕使就带着百余名禁军打扮的随从匆匆进了城,直奔徐、兖二州刺史桓修的宅邸。桓修连忙出来接旨。然而他接到的,却不是圣旨,而是刀子。一道寒光。一声惨叫。转眼桓修就已经身首异处。原来,这个敕使竟然是何无忌冒充的,而刘裕、檀凭之等人则混在了那群随从的队伍里。
见何无忌顺利得手,众人大喜。京口城就这样落入了刘裕的手中!与此同时,刘毅等人也已顺利拿下了广陵。之后,大家共推刘裕为盟主,总管军政大事,孟昶则出任长史,留守京口。刘裕传檄天下,宣布讨伐桓玄。在这篇气势磅礴的檄文中,除了公布桓玄的罪状,还本着“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的大无畏精神发布了如江州、益州等各地群起响应、王元德已占领石头城等一系列振奋人心的消息,营造出了一种“形势一片大好,反动分子在劫难逃”的强烈的乐观气氛!
经过短短一天的动员发动,义军的人数扩展到了一千七百余名——尽管人数不多,但大都是北府老兵,战斗经验颇为丰富。二月二十九日,刘裕带着这支队伍挥师西进,进抵竹里。
消息传到建康,桓玄大惊,连忙召开会议讨论。扬州刺史桓谦请求趁刘裕军立足未稳,主动出击。桓玄表示反对:不可,如今刘裕锐气正盛,万一我军有所闪失,麻烦就大了。我看不如将大军集结于覆舟山,凭险据守,才是万全之策。但桓谦等人依然坚决请战,说得慷慨激昂,让人心潮澎湃。桓玄脑袋一热,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任命桓谦为征讨都督,大将吴甫之、皇甫敷为先锋,率军东出迎敌。
不过,大军虽然派出去了,桓玄却依然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做事完全不在状态,喝汤喝到身上,上床滚到地上,小便差点小到裤裆上。左右安慰他说,刘裕等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人数又那么少,无须担心。桓玄把脸一沉,正色道:刘裕乃一世之雄,刘毅家无余粮依然敢一掷百万地豪赌,何无忌酷似其舅刘牢之,这三个人共举大事,谁敢说他们不能成功!局势的发展证实了他的担心。
毫无悬念的,桓玄楚军再一次一败涂地!在随后的几次战败后,桓玄也不得不调整了策略,改取守势——命桓谦和大将何澹之驻守东陵,后将军卞范之驻防覆舟山以西。三月二日,义军逼近建康。楚军阵中有不少北府军旧部,本来就不太愿为桓氏卖命,见此情景哪里还有战意?很快,楚军就全军崩溃,兵败如山倒。桓玄闻讯大惧,当即决定放弃建康,逃回荆州。其实他早就留好了退路——在战斗打响之前,他已经命领军将军殷仲文在石头城准备好了逃跑的船只。
比起他的对手刘裕,桓玄最缺乏的,也许不是聪明的头脑,而是豁出去的决心!桓玄对外声称要亲赴前线,带着儿子桓昇和数千心腹卫士出了宫,往江边码头疾行而去。参军胡藩在半路上拦住了他,声泪俱下地劝谏道:现在禁军中还有很多荆州老兵,他们世代受桓家大恩,都愿效死力,足可一战,如果舍此而去,还能再回来吗?桓玄没有回答,只是用马鞭指了指天,随后命人强行推开胡藩,直奔码头,和殷仲文会合后仓皇上船西逃。最后逃回了根据地荆州。
荆州毕竟是桓氏家族经营了几十年的老根据地,群众基础还是很扎实的,因此桓玄在回去后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重建了一支两万多人的水军。钱多了就有底气,兵多了就有豪气,在心腹谋士卞范之等人的煽动下,桓玄鼓起勇气,决定主动出击。
四月二十七日,他以大将苻宏为前锋,自己挟持着晋安帝领兵继进,全军出动,顺江东下迎战晋军。五月十七日,桓玄与刘毅等人统率的晋军在峥嵘洲相遇。本着“珍爱生命,远离危险”的宗旨,桓玄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喜欢在旗舰旁边拴一条轻快的小船,以便自己在战事不利的时候能快速脱险。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楚军士兵见皇帝如此怕死,自然也都不愿死战——你的命值钱,我们的命也不是充话费送的!他们大多只出工不出力,只出场不出汗,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开溜。因此,尽管楚军兵力上有绝对优势,却始终处于下风。场面上如此,风向上也是如此——此时东风正劲!刘毅下令顺风放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在楚军战船中迅速蔓延,转眼间就从一道火光变成了一条火龙,再从一条火龙变成了一片火海!
楚军很快就全军崩溃,桓玄见势不妙,慌忙挟晋安帝乘小船狼狈逃回了江陵。主力已经覆灭,本钱已经输光,江陵还守得住吗?在桓玄看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五月二十四日晚上,他带着卫士百余人从江陵西门出逃。这时他已经是众叛亲离,还没出城,士兵们就发生了哗变,有人甚至要杀桓玄,只是因为天黑没有砍中,桓玄才得以侥幸逃脱。等他逃到船上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死党卞范之、儿子桓昇、堂兄桓石康以及屯骑校尉毛修之等少数几个随从。
桓玄本打算逃往汉中,但毛修之却极力诱导桓玄入蜀,投奔其叔父益州刺史毛璩。桓玄同意了——成都生活安逸,火锅好吃,川妹子也水灵,倒的确是个享受余生的好地方。只是,他已经没有余生了。船行到江陵以西三十里的枚回洲,他们遇到了一支数百人的益州军——为首的是毛璩的侄孙毛祐之,他们本来的任务是送毛璩之弟毛璠的灵柩归葬故里的。
毛祐之立即下令发起攻击。益州督护冯迁跳上桓玄的座船,一把抽出刀来。桓玄本能地用那种伪劣地摊货冒充国宝文物、坐台小姐冒充世界小姐的样子尖叫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杀天子!冯迁冷冷一笑:我杀的是背叛天子的逆贼!随后他挥刀就砍。桓玄死时年仅35岁。桓石康等人也一起被杀,其子桓昇则被押回江陵,斩首示众。谯国桓氏,这个在东晋政坛叱诧风云几十年的家族从此淡出了历史舞台。桓氏覆灭后,晋安帝回到建康,正式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