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24日,20名司法人员在浙江金华雅畈镇罗芳桥村遭日本兵残忍屠杀。惨案现场还留下了几个祸害无穷的细菌瓶,令部分村民“烂脚”“烂手”痛苦终身。研究证实,二战期间,金华成了日军细菌战的“重灾区”。据侵华日军细菌战金华调查会初步调查显示,金华在二战日军细菌战中,患各种疫病死亡的人近6000名,其中相当一部分即因“烂脚”,也就是患炭疽病而死。
93岁的胡开仁是雅畈镇罗芳桥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住在村里小溪边的一间老屋里。日本兵来村子里的时候,他才20岁出头。
胡开仁走在村里的一条老路上:“鬼子就是从这条路进的村,你看,路两旁一些以前的老房子都还在。”小路穿村而过,两侧残存许多栋清朝留下来的木结构老屋。一阵风卷起满地的黄叶,初冬的萧瑟扑面而来。
那是下午4点左右,多名日军便衣特务闯进了村子,一进来就朝天放枪,金华地方法院院长陆宝铎想转移已经晚了,跑到半路上,就被当场打死。
那时,江浙一带的大城市已相继沦陷,许多国名党政府机关迁到了农村避难。金华是浙江省政府所在地,陆宝铎带着高二法院推事陶亚东、学习推检颜佩箴、书记官李聪谋,还有上海特区法院庭长吴廷棋、主任书记官吕世扬等人,带着行李、档案以及上海书局的部分图书,转移到了罗芳桥村。虽是个山村,罗芳桥交通便利,可以通往武义、金华、衢州等地。这些司法人员就在村里的如水禅寺和胡氏宗祠里办起了公务。金华地方法院院长龚剑锋对这段历史颇有研究:“鬼子就是冲着罗芳桥村的国民党机关人员来的。”
“我记得是5月里,天已经热了,鬼子从武义过来,进村时,我们躲到了附近的山上。鬼子闯进乡亲们的家里,把桌子和凳子都烧了。”庙里发生的一切是小和尚的母亲告诉胡开仁的,她躲在佛像后头,逃过一劫,亲眼目睹寺内的惨剧,包括19岁儿子的遇难。
躲进如水禅寺的19名司法人员被一个个五花大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有的人被刺刀活活捅死,有的是被马刀砍了头,身首异处,寺内一片惨叫声。同时遇难的还有大和尚张双福和小和尚张小华。司法人员中,有1人凿穿后墙逃脱,被日本兵打了一枪,身负重伤。“如水禅寺”顷刻间成为了“如血禅寺”。
胡开仁说,日本人在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撤出了罗芳桥村。留下一片狼藉和一堆尸首。
鬼子离开后,胡开仁和村民们战战兢兢回到家。当时,有一个人的脑子,比较清醒。“他叫徐雪枝,50来岁,当过村里的保长。他说,这些人为抗战牺牲,是值得尊敬的,应该给他们收尸。”徐雪枝跑去各村各乡募捐,凑够了丧葬费,在村口挖了坑,总算让人入土为安了。
“除了陆院长和陶亚东独葬,其他人都集体下葬。”81岁的邓樟福老人指着村口说,那里原先是村里的墓地。
更可恶的是,日本人离开罗芳桥村时,在庙里丢下几个瓶子。没过多久,邓樟福和其他二三十个村民,都相继患上了“烂脚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后来才知道,那是鬼子的细菌战,70多年来,他一直深受病痛的折磨。在他身边,大多数当年跟他一样患病的人,带着大半辈子的恨离开了人世。
二战中,司法人员集体殉难相当罕见;但金华市郊雅畈、乾西等地的“烂脚村”,受害人数之多、受害程度之深,更大大超出想象。1942年5月、6月日军两次占领金华汤溪,前后待了三个月,当年7月,汤溪村400余户中100多名村民因患霍乱、伤寒、炭疽等死亡;其中,10余户人家死绝。
2002年3月,美国历史学家哈里斯和医学家麦克·法兰兹布劳、马丁·法曼斯基专程赶来金华实地调查,非常震惊,他们一致认为:这肯定是二战日军细菌战造成的人为伤害。
“烂脚”的幸存者中很多是炭疽和鼻疽交叉感染的幸存者。鼻疽是世界上很少见的病,在人身上极少发生。而日本已有资料记载,日本军队曾经进行过大量的鼻疽人体试验,生产过大量的鼻疽菌。鼻疽感染后痛感强烈,创口很难愈合,即便愈合也会时常复发。因此大多数幸存者始终携带着无法治愈的伤口。
邓樟福抚着自己依然在溃烂的脚,无奈而悲伤:“70多年了,历史留下的伤痛,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