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死后的直系军阀首领,混战时期成为了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号称“东南之王”。在作战中孙传芳残忍暴戾的一面是人尽皆知。他时常把一句座右铭挂在嘴边:“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他曾经公开标榜替天行道的杀人主义:“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施剑翘自小受父亲宠爱,深居闺阁,缠过足,并没有受过新教育。1925年,其父施从滨在直奉大战中兵败被俘。孙传芳置不杀俘的公理于不顾,将施从滨斩首。当时年仅20岁的施剑翘立志为父报仇,手刃仇人。
1935年11月13日,下午2时许,天津市佛教寺院居士林香烟缭绕,钟鼓之声此起彼伏。殿堂里坐着几位身披袈裟的居士,正耐心等待着富明法师前来诵经。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一个平常的下午,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1935年11月13日下午2点,天津佛教寺院居士林。一位带发修行的女居士站起身,借口座位紧挨着火炉燥热难耐,请求掌管佛堂事务的师傅让自己换到前排去,师傅答应了。于是,这位女居士就缓缓向前排走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女居士突然从披风下拔出手枪,对准前面的一位男居士,就是狠狠的三枪。男居士应声倒地,女子又朝其脑部和背部连开两枪,将其当场击毙!
只见女子从容不迫地转身,将准备好的传单撒向佛堂,传单上写得清楚明白:“各位先生注意:今天施剑翘(原名谷兰)打死孙传芳,是为先父施从滨报仇。大仇已报,我即向法院自首。血溅佛堂,惊骇各位,谨以至诚向居士林及各位先生表示歉意!”
中枪倒地的人,正是原北洋军阀、前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
刺杀孙传芳的这名女子自称施剑翘,杀孙传芳是为父报仇。那么,施剑翘是什么人?她的父亲是谁?她到底与孙传芳之间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父亲被孙传芳砍头示众
1925年,在皖北固镇的一次战役中,孙传芳打败了奉系军阀、山东督办张宗昌的部队,并俘获了张宗昌的部下、山东军务帮办施从滨。随后,得意忘形的孙传芳竟置不杀俘的公理于不顾,下令砍下施从滨的头颅,并枭首于蚌埠车站,以振军威。
施从滨(1867-1925年),安徽桐城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任陆军第五师第十旅旅长。1913年升任第十混成旅旅长,后归入皖系,隶任山东暂编第一师师长,镇守济南。因深受山东督办张宗昌的器重,依附奉系,于1925年任山东军务帮办兼第二军军长。
当年施从滨率军南下时,孙传芳连发三个电报,要施从滨同他合作,倒戈反奉,但施从滨未予理睬。对此,孙传芳怀恨在心。
把败将之首级高悬于城门之外,这对于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将军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孙传芳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一声令下,导致了十年后一桩骇人听闻的血案。
弱女子开始复仇计划
施从滨被割去首级的第二天,在一间普通的房间内,一位年仅20岁的女子正掩面而泣。
这位女子名叫施谷兰,原籍安徽桐城,从小生长在山东济南,是施从滨的长女。等一切善后都处理完毕,施谷兰开始了复仇计划……她先是把报仇希望寄托在族兄身上,不料却落空了。
施从滨三周年忌日的这一天,施谷兰心里过于悲痛,在自家院子里失声痛哭,被借住在家中的堂兄同学施靖公看见了。施靖公,任山西军阀阎锡山部的中校参谋,当时是出差到济南办事寄住在施家。
施靖公走到施谷兰面前,义愤填膺地表示,如果自己有幸,愿意帮助她完成心愿!施谷兰被眼前的这位义气凛然的军官感动了,答应施靖公,如果他肯帮助自己完成为父报仇的心愿,自己愿意以身相许!
婚后,施谷兰为施靖公生了两个儿子,为了复仇,这位千金大小姐硬是放下身段为施靖公穿衣端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转眼间,七年又过去了。看到自己的丈夫职位也是越升越高,施谷兰提醒他为父报仇的事。没成想,只要一提及此事,施靖公便恼火,并责怪施谷兰让她忘掉复仇的事,好好过日子。施谷兰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就这样,施谷兰复仇计划又落空了。
1935年6月,施谷兰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天津老家。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丈夫施靖公。
改名施剑翘 欲手刃仇敌
正在施谷兰心灰意冷的时候,大弟弟则凡从日本学成归来,并带回一把军刀,决定要先血刃仇人再行工作。施谷兰看着弟弟的豪言壮语非常欣慰。但是弟弟还太年轻,而且又是施家的血脉继承人。因此施谷兰与弟弟商议,复仇的事理应由长女完成,如果自己不成功再由弟弟完成。
施谷兰亲手为父报仇的心意已决!她就开始四处打探孙传芳的消息。
有一天,家中来了一位北方的客人。谈话间,施谷兰得知孙传芳在东南的势力已经被击垮,现逃亡在天津,并跟日本人土肥原贤二和冈村宁次勾结准备发动华北事变,孙传芳又想做“华北王”。
施谷兰想,如果让孙传芳得逞当上了“华北王”,想杀他就更难了!她当即决定事不宜迟,立即行动!
此时,已经是父亲遇难快十周年了。一天晚上,她心里难过无法入睡,抬头仰望明月,吟诗一首:“翘首望明月,拔剑问青天”!从此,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施剑翘”,要用自己手中的剑为父报仇。
孙传芳皈依佛门避风头
在天津佛教寺院居士林,有一个居士智园。这个法名“智园”的居士,正是孙传芳!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么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
1926年7月,国共合作的广东国民政府开始进行北伐战争,以吴佩孚、张作霖、孙传芳为主要打击对象。不到一个半月,孙传芳惨败,不得不退出江西。他面见张作霖,希望共同对敌。但是,令孙传芳没有想到的是,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沈阳皇姑屯被炸死于火车中。孙传芳的残部撤至河北滦州一带,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宣布解体。孙又逃亡大连避难。“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孙传芳举家迁至天津隐居。
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的大军阀孙传芳,对于眼前平静的生活当然是很不习惯,便转向在政治上与蒋介石政权较量,不断以政治舆论给国民党制造麻烦,这些举动引起了蒋介石的不满。
在天津的日本势力土肥原贤二和冈村宁次,便开始拉拢孙传芳加入日本势力。孙传芳想加入,但又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危险,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这个时候,同样居住天津的原皖系国务总理靳云鹏看出孙传芳心绪烦乱,便劝他皈依佛门,借以超脱凡念。孙传芳一想,这倒是个可以暂避风头的好办法。
孙传芳便与靳云鹏共同出资,将坐落在天津东南城角草厂庵的清修禅院,改名为天津佛教寺院居士林。
踏破铁鞋 遍寻杀父仇人
施剑翘回到天津娘家后,并没有立即去寻找孙传芳的下落,而是去了医院。
原来,施剑翘是要做手术将自己的脚趾拉直。在当时这种手术叫做“放足”,一些前卫的女性会去做这种手术。但施剑翘可不是为了赶时髦,她做这个手术是为了便于行动好亲自去杀仇人!“放足”手术过程非常痛苦,恢复过程也是难以想象的。但施剑翘意志很坚决,最后全坚持下来了。
虽然同在天津,但要想找到孙传芳并接近他还是很难的。她从来没见过仇人孙传芳,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在天津,但又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下手去找。
正所谓冤家路窄,施剑翘有一天去幼儿园接大儿子回家,无意中见到了一个穿着非常考究的小女孩。家长们也是议论纷纷,说这孩子正是大军阀孙传芳的女儿。施剑翘顿时喜上眉梢,她开始注意这个小女孩,并终于在中秋节这一天,在法租界光明电影院门前第一次见到杀父仇人——孙传芳!
佛前得线索 十年不忘是今朝
转眼间,父亲施从滨遇难已经10周年了。施剑翘终于得知,靳云鹏和孙传芳在天津东南城角的居士林当居士。每周三和周六都会去那里跟居士们一起诵经。
施剑翘经一个张姓的女居士介绍,化名“董慧”混进了居士林,计划一步步地朝着目标前进。现在摆在施剑翘面前的还有两件事情:首先,从哪里能得到一支得心应手的枪?还有,母亲和家人的安全问题。
事有凑巧,弟弟则凡的同学朱其平路过天津时,将自己在南京军政部买的一支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和两盒子弹寄存在则凡处。
她找来弟弟则凡一起商量复仇计划。前提条件是,必须由她亲自动手去刺杀。母亲和两个孩子要托付给弟弟则凡,并将他们转移至南京。
送走母亲之后,施剑翘开始了刺杀的准备工作。她写好几封遗书,以备万一。印了60多张传单,下面署名“报仇女施剑翘”,每一张传单的名字上都印上了大拇指印。一切准备就绪……
三声枪响 血溅佛堂
1935年11月13日,星期六,这天正是讲经日,孙传芳来到居士林诵经。
梵铃一响,当众居士跟着法师齐声奉诵的时候,孙传芳也闭目盘坐在前排的蒲团上一起吟诵。施剑翘看到机会来临,就悄悄地取出手枪,走到孙传芳后面,抬起手来,对准孙传芳的脑袋迅速扣动扳机。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孙传芳的脑髓和血浆四溅……
当天下午6时,《新天津报》最早刊登了新闻,标题是:《居士林内骇人惨案:施从滨有女复仇,孙传芳佛堂毙命》。次日,天津、北平、上海各报都以头版头条刊载了这一消息,全国轰动。关于施剑翘行刺一案的议论,当时,社会各界较为一致的说法是,施剑翘刺杀罪恶累累、劣迹斑斑的大军阀孙传芳,其志可嘉,其情可悯。
法院初审,承认施剑翘投案自首,被判有期徒刑10年。
当时的全国妇女会,江宁、扬州、江都妇女会等团体纷纷通电呼吁,希望最高法院能对施剑翘援例特赦。冯玉祥将军闻讯后立刻面见蒋介石,请求特赦施剑翘。实际上,蒋介石早就视孙传芳为眼中钉了,而施剑翘在这个时候杀了孙传芳,也算是正中其下怀。因此,蒋介石乐得对冯玉祥卖个人情,以南京政府的名义,将施剑翘特赦了。
结果,在施剑翘入狱不到一年的时候,也就是在1936年10月14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向全国发表公告,决定赦免施剑翘,并由最高法院下达特赦令。
施剑翘被赦免不久,抗日战争爆发。施剑翘随即奔赴南方,先后辗转到长沙、重庆等地,筹措慰劳品,并兴办小学,做了不少有益于国家、人民的工作。她还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送去参加了解放军。
1946年9月17日,施剑翘来到灵岩山。这天是父亲施从滨遇难21周年忌日,她上灵岩寺做佛事,为父亲亡灵超度。三天后,施剑翘在灵岩寺皈依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