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蒙汗药是《水浒传》里梁山的老传统,从王伦时代就开始了,林冲雪夜上梁山时朱贵就对他讲过,有财帛的孤单客人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朱贵是个用蒙汗药的老手,连下山帮助李逵时也不忘带一包,果然派上用场,放翻了青眼虎李云。 蒙汗药并不是《水浒传》作者的胡编乱造。明代郎瑛《七修类稿》里列出三种蒙汗药原料的嫌疑对象:押不庐、草乌和曼陀罗,其中曼陀罗嫌疑最大。早在北宋司马光《涑水纪闻》中就记载说,有个叫杜杞的官员骗造反的少数民族赴宴,“饮以曼陀罗酒,昏醉,尽杀之,凡数千人”,一次药倒屠杀数千人,确实可骇。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说得更详细:“广西曼陀罗花,遍生原野,大叶白花,结实如茄子,而遍生小刺,乃药人草也。盗贼采干而末之,以置人饮食,使之醉闷,则挈箧而趋。” 蒙汗药下在热的汤水里发作得尤其快,武松要求吃热酒,孙二娘暗喜:“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倒要热吃,这药却是发作得快。”宋江和两个公差在揭阳岭李立酒店里一边吃饭一边议论江湖上关于蒙汗药的传说,“我只是不信,那里有这话!”还要求“热吃一碗”,结果酒一下去,三人便瞪了双眼,口角边流下涎水,望后便倒。戴宗在朱贵店里也是吃了一碗滚热的“加料麻辣熬豆腐”,马上头晕眼花倒在凳边。 曼陀罗是茄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又叫风茄儿、山茄子,中医称为洋金花,叶、花和种子含莨菪碱、东莨菪碱及阿托品,服用过量能导致神经麻痹直至窒息死亡。明代魏清在《岭南琐记》中讲述了他亲身经历的丢官印事件:他派一个下属把印送回寓所,路上有人请这吏员喝酒,吏员喝了立即昏睡过去,醒来发现印已被盗。几天后捉到这个盗贼,他承认在酒里放了风茄末。用蒙汗药谋财害命的勾当,至今不绝,据报道有个罪犯在安徽连续作案,有的受害者居然昏睡一日两夜,经有关部门检验,他所用的正是曼陀罗。 曼陀罗是从印度传到中国的,花名来自《法华经》,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花”。曼陀罗花很美丽,亦舒有本小说《曼陀罗》,书里这样写:高三米左右,叶子如丝绒般滑腻,花朵大而洁白,像只漏斗,花瓣展开如美丽的衬裙,花朵香而且甜,如此美丽,却含有剧毒,昆虫爬上去会摔下来死掉,人若对着花叶深嗅,则会产生幻觉。 古时候的人和中世纪的欧洲人也折服于蒙汗药神奇的能力。比《水浒传》稍晚,莎士比亚名剧《安东尼与克里奥帕特拉》中当安东尼离开克里奥帕特拉时,这位埃及风流女王悲伤欲绝,吩咐侍女:“给我喝一些曼陀罗汁,我的安东尼去了,让我把这一段长长的时间昏睡过去吧!”不过在西方传统里,人们也许更熟悉曼陀罗的另一个名字:曼德拉草。 当时流行的爱情毒药中曼德拉草是必不可少的一味药。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魔法师瑟斯就曾使用曼德拉草提炼她最有效的长生不老药。盎格鲁·撒克逊的神话中也认为曼德拉草能帮助那些魔鬼上身的人恢复神智。另外还有很多人相信如果把它晒干佩戴的话,也能防止邪恶力量的攻击。 同时,也有人相信魔鬼就住在曼德拉草的根里面。所以随身携带经过雕刻的曼德拉草根被认为是使用巫术的象征,所以也有人相信在绞刑架附近的曼德拉草生长得最为茂盛。《哈利·波特》里面长得像小孩,拽出来时会发出致命尖叫的东西,就是曼德拉草。据说它是从创造亚当的泥土中长成的,是“黑暗世界的精灵”。 曼德拉草是欧亚大陆的一种颇具象征意义的植物。它分叉的根,尤其是经过恰当修饰后,隐含了人形,即使是在现代的早期也是珍贵的礼物。传统的象征学说认为,植物的外部特征暗示它的药用性质和应用。曼德拉草因具神奇的“完人”特征而被视为万应灵药。 事实上,这种茄棵植物含有大量有毒的致幻剂(包括天仙子碱,阿托品和莨菪胺)。因此,它成了巫师制作软膏的重要成分并逐渐成为多种巫术的象征。曼德拉草也于是被用来占卜。算命的人认为当问到未来的时候曼德拉草的人形草根就会点头。在德国,农民对待被雕刻过的曼德拉草可谓小心翼翼。在草根上镶上一点谷物作为眼睛,给它们穿上衣服,还会为他们制作特制的小床。 在传说中,曼德拉草长在绞刑架下,由吊死的男人的精液滋养着,需极小心才能将它从地上挖走。因为据说这种植物被连根拔出时会发出令人血液凝固,撕心裂肺的致命的哭声。在挖掘过程中死去的狗被用来收割它的根。在希伯来人的传统文化中,曼德拉草象征生育繁衍,食用它有助于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