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数日,至长沙,游太平街。街地面为青砖,颇似古朴。两侧店铺,吃用俱全。然此街之所以出名,乃在贾谊故居,位于此处。
故居需门票。不过不必花钱,排队登记姓名身份证领取即可。
排队之时,听到不少人讲,贾谊是谁啊?没听说过诶;去看看吧,反正不要钱……
当时有感而发, 在空间写下——贾谊故居,逗逗拉着我们来排队。天生对历史有感觉吗?好多路过的都在说贾谊是哪个?就是写《过秦论》的那个,告诉统治者,你们不作死就不会死!亡秦者,非老百姓,是你嬴家自己。可惜,后世皇家独裁者,皆以为自己最牛皮,于是中国历史就陷入恶性循环之怪圈。李商隐《贾生》诗有言,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领票进入,转了一圈,并不大。房屋祠堂,皆非原物。倒是一回廊墙上,镌刻着历朝历代重修贾谊故居之时的碑文。据说,两千余年来,贾谊故居重修,有六十四次之多。第一次,是汉武帝帮他修的。之所以后世如此重视,乃在贾谊之名,实可与屈原齐。
司马迁在《史记》里,便是将屈原、贾谊并列而成屈原贾生列传。盖因屈原投汨罗江而死时,距贾谊出生,只有七十八年。两人皆长于文学,又忧国忧民,又都是先被君王所倚重,最后却受谗而放逐,两人命运,可谓相似。
贾谊故居里,真正称得上是汉朝遗物的,只有那口上细下宽的古井了。井有名,“长怀井”,井上有亭,有对联一副,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
两个典故。
贾谊年少成名,锋芒毕露。替汉文帝出了不少主意,深称文帝之意,想升他到公卿之位,然则“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短贾生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他们诋毁得多了,皇帝也就移了情,开始疏远他,让他做长沙王太傅去了,那时长沙乃是远离政治文化中心的卑湿之地。实际,贾谊就是贬官。因其为长沙王的师傅,所以又称贾傅。
定王呢,也是封在长沙的一个王。叫刘发,是汉景帝第六子,活动时间比贾谊稍晚。其为人至孝,就封长沙后,每往长安送贡米,即差人运回一些长安之土,填为地基。久而久之,竟成高台。刘发每登台西北望长安,寄托对父母的思念之情。后定王台上建楼阁,成为长沙一大景观。历代文人墨客,流连于此,吟诗作赋,填词谱曲,俨然盛况。
然则,定王台与重修了几十次的贾谊故居,皆在1938年长沙文夕大火中,毁于一旦。贾谊故居唯余一井硕果仅存。立于我们当今之世,自然是对日本侵略害我中华文物愤恨不已,再过百年两百年之后,这些事情,却又不过是历史书中的“毁于战火”四字而已。
将搁笔之时,想起那些不知贾谊是谁的年轻伢子妹子,难道现在的语文书里,竟已无《过秦论》其文了吗——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屏山石
历史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