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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一生劳顿 常年奔波于边塞苦寒之地 半生困顿终封侯 高适的一生诠释了机会始终是留给那些有心之人

高适是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的诗对边塞诗派的有着重要的作用。写边塞,苍茫而不凄凉,赋送别,荒渺而不凄切,皆脱前人窠臼,开一代诗风,其诗又以厚重深沉著称,擅长古风,所写边塞诗在冰寒之中包含着热力,在荒凉之中蕴涵着活力,是边塞诗派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当年万里觅封侯。封侯何其难也?王勃感叹,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像李广这样赫赫有名的飞将军封侯都如此困难,何况他人?但高适封侯了,虽然是一个“渤海县侯”,但他一介布衣,一名书生,能有此封号,也属难得。书生本来是不太适合当官的,就算当了官,能当大官还有好下场的人并不多。书生的迂腐与耿直与官场的错综复杂和虚与委蛇是格格不入的。

李斯虽为秦帝国丞相,可最终身首异处。晁错也一时荣宠,但终究是炮灰。贾谊更是大才,但只能躲在长沙哭哭啼啼。大唐虽是盛世,可陈子昂冤死狱中、卢照邻无奈自尽、王昌龄枉死滁州,李白杜甫更是几度入狱,韩愈多次被贬,贾岛孟郊连棺材板都买不起……他们这些人,别说封侯了,甚至活着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们生活的年代可是大唐,那是书生最向往的时代之一。如果是乱世呢?乱世诗书不值钱,乱世人不如狗。但高适是个例外。高适是个书生,其诗风雄浑,名满天下,与岑参、王昌龄、王之涣并称“边塞四诗人”。他很晚才入仕,但仕途超乎寻常的顺利。尽管也有些磨难,但他生前已经是刑部侍郎,散骑常侍,加封渤海县侯;死后更是哀荣倍至,追赠为“礼部尚书”,妥妥的朝廷一品大员。高适凭什么呢?难道真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农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中国古时的诗人也是会当农民的,或许他们称之为隐居,但不管怎么说并没有几个人情愿为此。陶渊明在被迫辞去县令之后虽然过上了种种菊花喝喝小酒的日子,但他心里也是不安分的,不然不会冒出一个桃花源来?范成大走出庙堂,做了个瓜农,但他还是记得“号呼卖卜谁家子,想欠明朝粜米钱”。

高适与他们不同,他自二十岁时就自愿做一个农夫。他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真切切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史书记载,高适在老家宋城躬耕取给。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那就是男耕女织的田园牧歌了。但他大抵是一个很严肃的读书人,所以并没有多少风流韵事传出,乃至于成名之后都是非常寂寞的。

高适的出身并不差,他的爷爷是安东都护,怎么也算官二代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另一种的生活方式——耕地读书,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是弥足珍贵的。一个人如果能不被名利左右而遵从内心的选择,无论怎么赞誉都应该不算过。

公元731年,高适二十八岁。他已经在宋城过了八年的耕读日子,是时候走出去看看了。大唐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花花绿绿,但也是锦绣江山,也有风流人物。况且当时正値开元盛世,大唐帝国歌舞升平,四方来朝。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从公元731年到公元734年,四年之间,高适扔下锄头,拿起宝剑,漫游燕赵。

易水河畔,他惦念太子丹与荆轲,高唱骆宾王的“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幽州台上,他与天地对话,品味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寂寞与孤独。他更是仗剑天涯,深入边塞,唐军将士的热血与豪气都在心里刻下深深的烙印。此时王昌龄已经从西北边塞回到长安,雄心也一落千丈;王之涣虽然也在燕赵边塞但已经垂垂老矣不复当年;岑参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反而高适正值壮年,他将青春热血洒在边塞,唱出了大唐盛世的豪放雄浑之音。

他在《塞下曲》中高唱:“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更是进而感慨“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古人昧此道,往往成老翁。”读书哪有沙场杀敌建功立业来的痛快?!这种豪迈与洒脱上承杨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下开李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是唐诗爱国精神的传承。

在组诗《蓟门行》中,高适更是将大唐将士的牺牲与奉献一并拖出。幽州多骑射,结发重横行。一朝事将军,出入有声名。纷纷猎秋草,相向角弓鸣。黯黯长城外,日没更烟尘。胡骑虽凭陵,汉兵不顾身。古树满空塞,黄云愁杀人。汉兵不顾身——我们中华儿女在民族存亡国家危难之际,何曾顾身?!就这样,高适走出农田,走向边塞,唱出了大唐军中最强音。

游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公元734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也就是15岁的杨玉怀初入洛阳初见玄宗皇帝李隆基的那一年,高适自燕赵归来,准备来年科举。三十而立,三十岁的高适终于想到要求官了。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也许读书人的宿命就是把自己的读过的书献给皇帝。如果皇帝高兴,那就能飞黄腾达。如果皇帝不喜欢,那就随波逐流。

想当官就要考试,这对于普通的读书人而言,似乎永远不过时。很遗憾,公元735年,高适的第一次科考落榜了。对于落榜,他并没有像罗隐等人一样继续奋战,甚至没有一点儿悲伤,而是很潇洒的挥挥衣袖作别长安,去寻找更为广阔的天地。公元736年,高适在淇上靠近淇水的地方建了一所别墅,并且住了下来,过上了隐居的日子。看来,高适也是不缺钱的。他有一首《淇上别业》的诗,纪录了这段隐居的悠闲岁月。依依西山下,别业桑林边。庭鸭喜多雨,邻鸡知暮天。野人种秋菜,古老开原田。且向世情远,吾今聊自然。

你们去当你们的官把,我就这么养养鸡鸭种种田,挺好的。高适不仅是说的潇洒,他做的更是潇洒。公元738年,高适回到宋城。此后他时不时走出宋城,南下湘楚,北游魏地,更曾旅居泰安,真正做到了“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小资日子。

我一直相信尘世间都是讲缘分的。遇见对的人,可能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遇见对的事,可能就是一首畅快淋漓的好诗甚至一部深沉厚重的长篇大作。就像白居易在浔阳江畔遇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天涯歌女,一曲歌罢而《琵琶行》成,高适在晚宴上遇见了一个从边塞军中归来的客人,尚未散席《燕歌行》已就。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相互成全吧。

《燕歌行》有多好?我也说不清楚,但它可能是我国历史上最好的几首有关边塞的诗作之一。从王昌龄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到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再到高适这首《燕歌行》,及后来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我们沿着这条脉略大致可以看清楚盛唐诗人的心胸与风采,更能窥探盛唐帝国的胸襟与精神。精神是永存的,在那些灿烂的文字背后,永存。

诗中的战场是压迫的,令人窒息。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敌人已经来了,将士们呢?高适并没有去对将士们浴血奋战有过多的描写,而是来了一句对比。谁与谁的对比?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将士们在前线奋不顾身,马革裹尸,以身报国,可后方呢?军帐内却饮酒作乐歌舞升平!这个对比何其鲜明?犹如一把匕首,刺进读者的心脏。所以这句诗读来特别心疼,扎心的很。所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这一句与后来陈陶的“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如出一辙。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都是古来征战几人回。即便如此,将士们依然在奋战,为了国家,为了自己加装的亲人,他们必须去战斗。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如此只是为了立功,那仗是很那打赢的。他们也知道打仗会死人,但能不能少死一些人?所以在诗的最后,高适替将士们喊出了新声“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他们可以去死,但让他们死的有价值!而不是死于“身当恩遇常轻敌”!这首诗中,有一句我自己特别喜欢——孤城落日斗兵稀。一片孤城万仞山,长河落日圆,可士兵呢?一个“稀”格外残酷。

小兵: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公元749年,在宋城呆了十年之久的高适,再一次走上了求官之路,此时的他已经46岁。这个年纪,实在不小了。唐朝的很多诗人,像王勃,陈子昂,李贺等等甚至都没有活到这个岁数。就算是放在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如果到四十六岁还混不到处级干部之列,那基本上就一辈子在科级了。

所以高适还真不如在宋城终老。但是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好饭不怕晚!的确如此啊。谁又能想到,46岁才入仕途的高适,竟然在60岁时就坐到散骑常侍的位置,并且还有了渤海县候的爵位封号?十四年,他从一个办事员坐到了副部级,呵呵,牛吧?!高适谋到的第一个职位是封丘尉,非常低级的军职。

他的第一份正式差事是往范阳送兵。这时已经是公元750年,大概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六年之后,他亲自送往范阳的这批兵竟然成了安禄山反唐的马前卒?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的荒诞,让我们在无奈之余不得不感叹命运的主宰。如果他就在范阳住了,他会不会也反了唐?谁能说的清楚呢,蝴蝶效应如果是自然界可能是狂风暴雨,如果是个人那就是悲欢离合。

积雪与天迥,屯军连塞愁。谁知此行迈,不为觅封侯。这首题为《送兵到蓟北》的诗写的倒是非常悲壮。不为觅封侯,为了什么呢?呵呵,难道是为了安禄山的召唤?当然更不是。但无论如何他又踏入了军中,从宋城再次来到蓟北,人生的兜兜转转,似乎一下子就要回到起点。其实究竟是起点还是终点,或许根本不重要。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对于高适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但年近半百的身躯,就算曾经有再多的豪也会大打折扣。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陆游一般“僵卧孤村不自哀”,很多人都会在那个年纪萌生退意甚至回归故里。人生百年,到了五十,也就看了一半,但下一个五十还能看多久,还能不能看,只有天知道。

当一年之后,高适告别蓟北时,他不得意的感慨更是让人为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不由得土增一声叹息。驱马蓟门北,北风边马哀。苍茫远山口,豁达胡天开。五将已深入,前军止半回。谁怜不得意,长剑独归来。高适,他犹如浪迹天涯的剑客厌倦了江湖,厌倦了恩怨,只剩下一个人,一把剑,一身疲惫的躯体,一颗孱弱的心灵。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归去。陌上花未开,人也可归去。人生不就是为了寻找归处而选择出发吗?可归处又在哪里呢?是长安吗?人生何处是长安啊!

儒将:上马杀敌,下马写诗

公元752年,高适是回到了长安,也辞去了封丘尉,开始漫游。如果不是此后的安史之乱,他从此可能就回到宋城老家或许淇上别墅,继续种自己的田,耕自己的地,过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但安史之乱爆发了,也改变了高适的命运。只是他的改变,在我们现在看来,无疑是幸运的。或许也只有他,只有他高适才是这场战乱的获益者。如果这种说法有些欠尊重,那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公元755年,高适由于哥舒翰的关系,或者也源于他的诗名,被任命为左拾遗。两年之后,其实也就是安禄山在范阳起兵的一年之后,杜甫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到灵武投奔唐肃宗,他被授予的左拾遗正是接替高适的。这也算两大诗人的一种神交把。

高适干嘛去了呢?他已经完美的错过了杜甫,他不能再错过李白。

公元757年,高适以淮南节度使的身份,领兵出征,平叛永王李璘,而李白正是永王李璘谋反的鼓手。两位大诗人就这么兵戎相见了。这实在是一场非常美丽但错误的相遇。或许他们也曾想到相遇的方式,或许他们更是相互倾慕,但没有办法,高适是兵,李白是贼,命中注定吧。同时代的大诗人们,最爱做的当然是以文会友,你吹我捧。但高适和李白却都举起了手中的剑,既然诗文不能分胜负,那就战争上见吧。

征讨永王李璘毕竟不是征讨安禄山,在唐军主力面前,一群乌合之众很快就树倒猢狲散。永王李璘注定会一败涂地,高适注定会成就大业,李白注定会输定的很惨。这都是史书山写好的,轮不到我们后人再去演绎什么。很多人都说平定永王李璘是高适捡了个大便宜,但没有办法,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高适他准备了五十年,为了这个机会,他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他时刻都在坚持着,坚持着属于自己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不成功,谁成功?如果我们不成功甚至失败,或许我们应该先问一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充分了?!准备,时刻积极的准备,你的机会,会有的。高适搞定永王李璘后,又领兵解救睢阳之围。后来虽然因言获罪,但毕竟功名赫赫诗名远播,几经周折于763年转任剑南节度使。

公元764年,高适离开蜀地,北上长安,坐上了刑部侍郎、散骑常侍,过上了优哉游哉的晚年生活。几乎同时,杜甫离开长安,来到蜀地,投奔严武,建起了草堂,也过上了几年安稳的日子。两位大诗人再次完美的擦肩而过。他们擦肩而过的何止是这些,还有盛唐的风流!盛唐,安史之乱后,哪里还有盛唐?!

大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很多人的记忆中,高适的《燕歌行》远没有他的一首送别诗有名气。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首《别董大》因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而流传千古。朋友啊,不要担心“西出阳关无故人”,因为你那么有名气,这天下又有谁不认识你呢?这份豪情价值几何?如果可以,我愿拼尽身家购得一二!

事实上,高适在盛唐诗坛上犹如一位大哥,对岑参对杜甫对王之涣都是如同大哥哥一般去爱护他们,怜惜他们。这种怜惜不是一般的同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在第一次出游蓟北,他去拜访王之涣,没有得见,作《蓟门不遇王之涣、郭密之,因以留赠》诗。诗中叹道:“贤交不可见,吾愿终难说”,更是夸赞王之涣“才华仰清兴”,对王之涣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一句“功业嗟芳节”,即是他也是说自己。行矣勿重陈,怀君但愁绝。朋友啊,我走的匆忙,还是没有见到你,但一想起你,我这就是肝肠寸断。

对岑参这位诗坛后辈,他更是爱护有加,引为忘年交。在《酬岑二十主簿秋夜见赠之作》中高适写道,“池枯菡萏死,月出梧桐高……汩没嗟后时,蹉跎耻相见”。尽管有如此的感叹,但他还是鼓励岑参,也是鼓励自己,“独有江海心,悠悠未尝倦”——我们要坚持,要努力的坚持,不能放弃理想啊。

杜甫比高适小8岁,对于这个小老弟,高适甚是心疼。两人虽然多次擦肩而过,但感情确实真真的深。杜甫给李白写了那么多诗,李白都是爱搭理不搭理的,但高适不同,他多次写诗给杜甫,赞叹他的才华,关心他的生活,所谓知己,不过如是。安史之乱爆发后,杜甫北上灵武,出生入死,方得到了朝廷认可。而高适却不得不领兵出征。《赠杜二拾遗》一诗就是两人友情的明证。传道招提客,诗书自讨论。佛香时入院,僧饭屡过门。听法还应难,寻经剩欲翻。草玄今已毕,此外复何言。

他们一起讨论诗书,一起废寝忘食。这是何等的快乐!但现在呢?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安史之乱结束后,杜甫客居成都,高适回到长安。挂念杜甫的高适写下了这首感人至深的诗——《人日寄杜二拾遗》。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柳条弄色不忍见,梅花满枝空断肠。身在远藩无所预,心怀百忧复千虑。今年人日空相忆,明年人日知何处。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龙钟还忝二千石,愧尔东西南北人。

这首诗中的“今年人日空相忆,明年人日知何处”感慨之深不亚于白乐天的“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我们都老了,今生还能不能再相见?高适写诗时老泪纵横,杜甫读诗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这首诗是763年左右寄到成都的,两年之后高适离世,杜甫还在成都流浪,两人终是未能再见一面。

公元761年,王维离世。一年后,李白离世。再二年,高适离世。再五年,杜甫岑参相继离世。再加上孟浩然王昌龄王之涣等人早就作古,所谓盛唐风流,在公元770年,随着长江上的一叶扁舟而烟消云散。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风流不散,风流常在。

就像我们今天也会读高适的诗,会赞叹于他升迁的速度,会惊叹于他的厚积薄发,会留恋与他与王之涣王昌龄等人的友情,更会思考他的一生对于我们生命的启示——上天赐予我们生命与思想,不是让我们荒废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时刻准备着,积极的准备着,越是逆境越要如此,就像高适,哪怕年过半百,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准备好,上天不会不给机会,只要抓住了这机会,一样会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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