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山门进入南京,一只昂首挺胸的青铜辟邪就会出现在人们眼前,辟邪也因此被称为南京的象征。近日,南京出版社编审、江苏省钟山研究会副会长卢海鸣在最新一期的《南京钟山文化研究》上表示:辟邪是墓葬的标志物,放在南京城的要道口不吉利。他建议为南京的英雄人物孙权塑像,将孙权塑像摆放在中山门外取代辟邪。记者带着这一观点采访了南京多位专家,专家们也是观点不一。
观点辟邪是墓葬标志物
记者联系到了卢海鸣副会长,文章发表后,卢海鸣表示已经接到了多方反馈意见,有赞成也有不赞成,甚至有言词激烈者。但他表示,这一观点是他经过多年思考形成,由此他坚持自己的看法。
“从辟邪的属性来看,放在中山门外并不合时宜。”卢海鸣告诉记者,因为辟邪是南朝王侯墓前的神道石兽,是墓葬的标志物,同时也象征着墓主人的身份、地位、权力和尊严,并含有避除邪恶之意。这样的青铜辟邪放置在中山门外南京城的要道口,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把南京城当做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实在是不合时宜。
文章发表后,也有人质疑,青铜辟邪作为文物,是否能够移动。对此,卢海鸣解释道,青铜辟邪其实并非文物,它其实是在1998年才矗立在中山门外。1996年,沪宁高速公路通车,为了充分展示南京的形象,南京市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中山门广场,最终选择了一个能代表南京历史文化的雕塑,也就是辟邪。“一开始放的是石辟邪,2年后才用青铜辟邪替代。”卢海鸣表示。
辟邪加深“悲情城市”印象
“常年来,南京常常被认为是一个悲情城市,已经被脸谱化了。谈到南京,人们总是会想起孙吴末帝孙皓、陈朝末帝陈后主、南唐末帝李后主,被赶下皇帝宝座四处逃亡的明代建文帝朱允Χ,太平天国的灭亡、南京条约以及南京大屠杀。卢海鸣表示,加上南京的中山陵、明孝陵、雨花台等众多景点都是以陵墓为主,这就让人不得不把南京与“悲情城市”挂起钩来。而南京的东大门放着一个巨大的镇墓兽,这更加深了人们心目中的印象。
卢海鸣表示,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作为中国历史上一座传薪播火、存亡续绝的名城,其实是一座忍辱负重、英雄辈出的城市。叱咤风云的三国时代,出现了孙权、周瑜、周处、陆机、陆云等名人。此后,包括朱元璋、郑和、孙中山等一批英雄人物在南京“建功立业”,南京人在屡遭劫难后又重新站起来,建造自己的家园,同时用广阔胸怀包容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这都无不说明这个城市其实是个“英雄城市”。
建议用孙权像取代青铜辟邪
“我建议用孙权像取代青铜辟邪,因为放置孙权塑像不仅富有历史意义,而且具有‘建功立业’的现实意义。”卢海鸣表示,国内外许多国家、很多城市都是选用自己的英雄人物作为城市的雕像,比如法国的圣女贞德、美国国会山的林肯雕像等。
之所以选择孙权雕像,卢海鸣认为,孙权与南京关系格外密切。他生前在南京定都,是南京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死后葬在南京,成为埋葬在南京的第一个帝王。从南京范围来看,可以说,如果没有孙权,就没有南京十朝建都的历史,更不用说南京今天的辉煌。
“对于孙权这样的人物,今天除了在梅花山有一块不起眼的孙权墓文物保护标志牌和孙权故事园中一尊大理石雕像外,很难找到更多的纪念物了。孙权似乎被南京人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卢海鸣认为,在南京人建设“智慧南京”“文化南京”的今天,理应为孙权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树碑立传,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为他塑造一尊青铜雕像,以纪念他开创南京建都史的首创之功。
为什么要取代辟邪呢?卢海鸣认为,放在中山门外中山东路的起点,一方面与新街口孙中山铜像遥相呼应,寓意着南京由孙权建都,从此阔步走上中国历史的舞台,最后由孙中山先生创立民国,结束封建帝制。另一方面表明南京人民在新时期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建功立业,奋勇争先。
中立派:南大历史系教授蒋赞初:
辟邪是不是“镇墓兽”有争议
“我的观点比较折中,可换可不换。”对于卢海鸣的观点,南京大学史学泰斗蒋赞初先生表示,目前史学界对于辟邪到底是不是镇墓兽还存在着争议。比如麒麟和辟邪从汉代开始,不仅仅在陵墓前,在宫殿前也有放置。另外,辟邪作为南京的标志,已经广泛出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各种宣传物里,如果一改动容易牵一发动全身。但蒋先生表示,他也认同孙权是南京的英雄人物的说法,在梅花山孙权墓附近塑一座孙权像也未尝不可。
赞成派:南京大学教授贺云翱:
南京应该给孙权一个位置
“南京的开都者是孙权,我觉得理应给孙权一个位置。”南京大学教授贺云翱表示,公元229年,孙权迁都建业,也就是今天的南京,这是南京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都城,翻开了南京历史新的一页。作为文化工作人员,贺云翱曾经参与了对梅花山孙权陵寝的勘探,今年已经为孙权陵寝申报了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因此,他不仅认同为孙权塑像,还认为应该建一个展馆。
贺云翱表示,塑像到底放在哪里可以由大家来讨论,放在中山门外也可以是方案之一。另外,城南雨花台至中华门一线、清凉山石头城等地也可以考虑。
反对派:古建筑摄影家冯方宇:
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没意义
“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搞,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没有任何意义。”作为古建筑摄影家,冯方宇曾经拍摄过中山门外的青铜辟邪,他觉得辟邪已经与明城墙融为一体,已经被老百姓所熟悉,成为南京的一个标志,突然把孙权像放进去会给人非常突兀的感觉。
冯方宇表示,从老百姓的角度来看,孙权到底是不是英雄其实并没有直观的印象。再说“悲情城市”这个印象也是千百年来南京人遭受的苦难造成的,像孙权这样的历史人物的背后往往是数以千计老百姓的尸骨,并不能说摆了一座孙权像就能扭转这种印象。谁能让老百姓生活得更好,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这个城市才是真正的“英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