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时期,有两大王府对朝政影响最大,一是醇亲王府,另一是恭亲王府。其中,醇亲王是咸丰皇帝的七弟,恭亲王奕䜣则是六弟。平心而论,醇亲王奕譞为人本分,谨小慎微,论才能实不及恭亲王奕訢远甚。不过,奕譞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懂得谦恭自抑,不像奕訢那样张扬,因而颇得慈禧太后的欢心。尤其在儿子载湉被立为皇帝后,奕譞即退居王府,不再问政。为表示自己的谦抑,奕譞有意将王府的厅堂命名为“退省斋”、“九思堂”、“恩波亭”等,以示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所谓“退省”,大意是“闲可养心,退思补过”,这句话还被奕譞刻在了书房常用的象牙镇纸上,以表明自己绝无干涉朝政的想法。
“九思堂”则来自于《论语》:“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归根结底,不脱“忠义”二字。
奕譞还亲自为醇王府撰写了家训,以警示后人,曰:
“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儿孙祸也大。
若问此理是若何?儿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自家不肯罢。
财也小,产也小,后来儿孙祸也小,些许财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作为清末最尊贵的王府,奕譞的家训是否故作姿态呢?也不完全如此。
原户部官员何刚德在《春明梦录》中曾这样描述:“醇王旧邸,即德宗诞生之地,例名为潜邸。醇王薨,以其邸改为醇贤王庙,犹世宗潜邸,今改为雍和宫也。余时派往查估工程,见其房屋两廊自晒煤丸,铺满于地,俭德殊不可及。后来亲贵非常骄奢,不数年便覆败。可见祖宗世业,守之难而失之易也。”堂堂一个醇亲王府,居然节俭到要“自晒煤丸”的地步,由此也可见奕譞做事之小心。不过话说回来,奕譞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正如荣禄所说:“皇上(光绪)性暴,内实忠厚;太后心狠,令人不测。”
在奕譞看来,慈禧太后的性格与手段非一般人所能窥知,一旦对自己起了疑心,其结果不但会危及王府,而且会威胁到光绪的安全。
因此,对慈禧太后特赐给他的杏黄轿,奕譞的做法是把它供起来,一次也不曾用过,原因就是怕别人说他以“皇帝本生父”的身份招摇过市。
奕譞后半世有意的窝窝囊囊并非没有回报,慈禧太后在临终前再次选择醇王府的人接班就是明证。
事实上,载沣在1901年访德回来后即受到慈禧太后的重视。他曾先后担任过宫廷行走、阅兵大臣、随扈大臣等差使,而这与他的年龄及阅历是不相当的。
对于载沣地位的上升,外国的观察家们似乎早有所知。在溥仪出生之前,在京居住多年的英国作家白克浩斯就曾对另一名知名的外国驻京记者莫理循说过:“如果醇亲王意外有了儿子,肯定会承续大统。”事实果真如此。溥仪出生后,载沣的地位更是如火箭般提升,次年其即被任命为正红旗满洲都统,成为朝中一品大员。
1907年6月,时年不过24岁的载沣受命入军机处“学习行走”,从此进入了清廷最核心、最机密的部门接受锻炼。次年,载沣成为军机大臣,接班迹象已经十分明显。
皇储是传统皇权专制系统中最核心的一部分,清末在皇位更替问题上出现的种种麻烦与波折,均与皇帝没有子嗣有关。
作为一个最合适的候选对象,载沣对此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年轻的他是否对接班已经做好了准备呢?很不幸,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