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北京饭店与中南海近在咫尺,是新中国最高档的饭店。毛泽东在中南海几十年很少去北京饭店,且几十年中只从那里要过一次饭,为什么?
这与50年代他遇到的一件事情有关。
1959年4月下旬,全国人大第二届一次会议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举行,主要是讨论1959年国民经济计划和国家预算和西藏叛乱等问题,选举国家主席、副主席。
毛泽东湖南一师的老同学周世钊在几个月前当选湖南省副省长,也是全国人大代表。在北京开会期间,毛泽东特地约见他,向他了解基层情况。
在谈话中,毛泽东问道:“在召开人大会之前,今年你到了那些地方参观视察?看了些什么东西,有何感想?”
“湖南省人民委员会组织我们这些在湘全国人大代表,到了少奇同志的家乡,也就是我的老家宁乡县,参观视察农村人民公社。这次参观学习,看到了人民公社的大好形势。”周世钊说,“不过,也有一些问题值得引起注意。”
“有些什么问题?”毛泽东立即问道,“你这次有机会到农村去看一看,很好,很好。”
“一个问题是在粮食亩产的数字上,我看有一些虚假现象,有的说一亩田一次能产几千斤稻谷,甚至有的说一亩田一次能产一万多斤稻谷。我看有点不实在。”
“我看你的收获还不少,你下去一次就看出了问题,这不简单啊!现在农村确实有一股华而不实的浮夸风!恩来同志对我说,情况还比较严重,很值得引起我们注意,开会进行研究。”毛泽东说。
接着,他又说:“现在农村到处放什么‘卫星’,一亩田只有那么600多平方米宽,一个巴掌宽怎么能做到亩产几千斤、上万斤甚至几万斤稻谷?那是吹牛而已,事实上他们是在瞎胡说!从科学技术上讲,是反科学的,办不到,至少是目前没有办法办到!”
周世钊被他的话一说,再也忍不住了:“再一个问题是我们这次在一个公社吃了一顿中餐,一个桌上共计上了68道菜肴。公社负责人对我们说,招待我们的这些菜,他们没有花一个钱,都是公社自己生产的东西。不知道公社怎么能搞出那么多菜来?有很多菜我们这些代表根本就没动筷子,就好比慈禧太后餐桌上的‘看菜’,只是看一看。我们实在吃不了那么多,有些菜端到桌上摆一下就拿走了。我看浪费实在太大,这种搞法要不得!”
周世钊吃了,还生气,不买账。
(周世钊)
毛泽东听着他的话,脸色急剧地变化,良久才平静下来,望着周世钊问道:“68道菜是些什么菜啊?咋回事呢?”
“我们住在宁乡县人民委员会招待所。白天乘车到公社和大队参观,晚上回所住宿,早出晚归。”周世钊详细地说起了此事经过,“一天,我们到一个公社视察,听了汇报后,留我们在公社小食堂就餐。这顿中餐吃了两个多小时。宁乡县的各种名菜和名酒,统统都端上了饭桌。每桌一共上了68道。菜肴太丰盛、太多,许多菜根本没动筷子,摆了摆,代表们‘过过目’,就拿走了。这68道菜肴,鸡鱼鸭肉用了多少,都难估计。”
他说完,毛泽东反问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对这样如此丰盛的餐食招待,代表们当时的看法很不一致。”周世钊告诉说,“有的叫好,说这个中餐,太丰盛了,体现了农村人民公社的丰收景象,反映广大农村的形势大好;有的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上这样的中餐,菜上得太多,吃不了,浪费太大;有的说,我看公社负责人打着招待我们的旗号在摆阔气,这种搞法有问题。”
“你们是全国人大代表,是堂堂的国会议员,人大代表、国会议员到了农村,他们不好好招待你们行吗?他们招待你们的目的,是要请你们这些人大代表,到北京来给他们说好话嘛!他们油了你惇元兄(周世钊的号)的嘴巴,你吃了他们68道佳肴,你不但不为他们讲好话,反而还要讲他们的坏话,我看他们会要骂你的!”毛泽东说。
随即,他接着就改变了口气,说:“我说你是个好人。你好就好在敢于实事求是,敢于坚持真理,敢于讲真话,敢于跟错误行为作斗争,这可敬可佩的!”
说完,他意犹未尽,严肃地说:“不与错误行为同流合污,敢于向错误行为作斗争,这是我们每个同志应有的品德。他们招待你们这些人大代表的这68道菜肴,是从哪里来的?这些菜都是从下面‘平调’上来的!所以他们才说没有花一个钱呢!他们招待你们的那些鸡鸭鱼肉,都是从各个生产大队和生产队调来的!这不仅是你刚才所说的浪费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钻了搞人民公社的空子,侵犯了群众的根本利益。群众对他们这种搞法,肯定很不满意,肯定要诅咒的!群众的眼睛是亮的,泥土都能看透三尺。他们明曰招待你们,实则是他们自己大吃大喝!”
这种看法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情的本质。
对于党内的吃喝风,毛泽东一直抓得很紧,从建国前开始就抓此事。1948年4月1日,他在《在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就指出:“采取办法坚决地反对任何人对于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破坏和浪费,反对大吃大喝,注意节约。”建国后,在东北几省,他就为此批评过人,发过脾气,给高级干部们敲过警钟。他接待几次外宾后,认为接待工作有两大浪费:一是礼仪繁多,搞一些不必要的形式主义,浪费大家很多时间;二是接待宴会大讲排场,吃掉的还没扔掉的多,白白浪费国家的金钱和物资。为此,他废除了繁琐的礼仪,国宴简单化。可以说,他管住了高级干部们的“嘴巴”,谁知吃喝风在基层还是出现,没有断绝。这68道菜肴,且还是出现在党的领袖的家乡,这不能不引起毛泽东的警觉。
最后,他对周世钊大声地说:“这种大吃大喝的‘平调’之风,必须严加制止!”
后来,他针对农村各地出现的情况竟发出“永远不要一平二调”的严厉话语,虽不一定与这次周世钊汇报“68道菜肴”有关,但此刻他声色俱厉,可谓是横眉冷对。由于他对吃喝批评历来十分严厉,在几十年中还真管住了那些“管不住的嘴”。
毛泽东是如何咋管住公款吃喝的嘴呢?其实只用了一招儿,且一招儿就灵。
这一招儿,就是从我做起,严于律己,以身作则。
毛泽东有一条铁的纪律,自己和身边工作人员一律不许占公家任何便宜。他本人从不去吃喝,任何时候都是粗茶淡饭,不骚扰地方,也不占公家便宜。他下乡搞调查,不住宾馆,回到火车上住宿,为什么,就是免得当地接待他吃饭、住宿。他就是要住下来,也必定交代不准请吃也不招待。他请基层的人员吃饭,也是极其简单的饭菜,既不见排场,更无大鱼大肉。他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十分分明。给他当了12年“生活管家”的吴连登后来对人说:“毛主席喜欢吃武昌鱼,但是从来都是自己付费,毛主席的餐食费用全部由他自己掏腰包。”
毛泽东的老部下、开国上将陈士榘的儿子陈人康在回忆父亲《一生紧随毛泽东》一书中说:“记得那个时候高级干部常去的地方就是北京饭店,去饭店除去开一些会议外,还可以去理发、休息。据说除了毛主席,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去过北京饭店。”他说的时间约为60年代后期。高级干部们去过北京饭店,但都不敢吃喝。陈人康跟着父亲去,也只蹭过一碗面条,随口就说:“太淡,没味道。”陈士榘立即呵斥说:“总理来了都吃这个面,你还觉得没有味道?!”
据陈人康回忆,毛泽东却是从来不去北京饭店蹭饭或者休息的。
毛泽东不去北京饭店,也从不向北京饭店送菜送饭,只要过一次,那是一次外宾来了,毛泽东获知他还没吃饭,才叫工作人员从那要了几个菜,算是给外宾吃了中餐。
历朝历代公款吃喝屡禁不止,成为官场顽疾。而毛泽东却管住了“一张张馋嘴”,有人称之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