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菔子,俗名萝卜子,首载于《日华子本草》,性味辛甘平,归脾肺胃经,为临床常用的消食化痰药。
现代中药学概括其功效为:消食化积,降气化痰。多用于食积不化,痰涎壅盛等症。如治疗便秘、不寐、痈肿等病证,均奏良效。至贱而有殊功,岂堪埋没,聊以志之。
临床使用莱菔子,应严格区分炒用与生用,因两者之功效迥然有别。
炒莱菔子重用:降气通便、豁痰宁神
一、降气通便。《本草纲目》记载,“莱菔子之功,长于利气。生能升,熟能降。”
据笔者长期验证,炒莱菔子降气除胀之力类似枳实、厚朴,而降气通便之力则优于枳实、厚朴,故可用于各种实秘。
因本品辛甘平,质润多脂,降气开郁而不伤阴,若加入辨证方药中,又可用于各种虚秘。
如临床常见的习惯性便秘,多因脾阴不足,肠燥津亏。此证初服麻仁丸有效,久服则效差甚至无效。乃因麻仁丸中有大黄、厚朴之苦燥,久用之,伤阴化燥在所难免。
笔者治此等虚秘,喜用《伤寒论》之芍药甘草汤,常用量为白芍30~50g,生、炙甘草各5~10g,以大滋脾阴,再加草决明、肉苁蓉各30g润肠通便,疗效颇佳。
但遇少数顽固性便秘用之乏效时,必暂加炒莱菔子30~50g降气开郁,奏效方速。
如治席某,男,60岁,患习惯性便秘五年余,常服三黄片、麻仁丸,外用开塞露等,不用药则不能自行排便,十分苦恼。诊得舌质略红,苔薄白欠润,脉弦涩。
审系脾阴不足,肠燥津乏。用上方4剂乏效,腹胀难忍。患者急欲服泻下药,笔者阻之,仍用上方,加炒莱菔子50g,一日连服2剂,大便即通,腹胀大减;连服5剂,大便一日1次,甚通畅,腹胀已除。
为巩固计,去炒莱菔子,加黄芪、当归各30g补气养血,续服12剂。随访年余未复发。
临床见有小儿便秘者,大便坚如羊矢,便时哭闹,又艰于服汤药。治此者,可将莱菔子炒熟,捣细。1~3岁,每服3g;4~7岁,每服5g。开水调成糊状,兑少许白糖,每餐前顿服,3~4日即见效。
二、豁痰宁神:不寐一症,病因病机多端,而以痰热扰心为常见。治此症一般用黄连温胆汤加味,疗效可靠。
但若连服数剂不见起色者,可能是痰甚且顽。元代医学朱丹溪说:“莱菔子治痰,有冲墙倒壁之功。”故可重加炒莱菔子豁痰以宁神。
如白某,女,37岁,失眠一年余,常服朱砂安神丸、天王补心丹等中成药,仍难入眠,每隔几夜,必服西药安定片才能勉强浅睡三四小时。
平时头晕胸闷,舌红苔黄腻,脉滑稍数。
笔者用黄连温胆汤加胆南星、天竺黄、石菖蒲、远志等4剂,仍无显效。
乃加炒莱菔子30g,又服4剂,睡眠明显改善,效不更方,再加炒枣仁10g(轧细吞服),续服18剂,睡眠质量进一步改善,丢掉安定片。
生莱菔子内服催吐痰食、外用解毒消肿
一、催吐痰食:《日华子本草》称莱菔子“水研服,吐风痰”。但用水研服,很不方便,水煎服可否?
笔者无病时曾尝试用生莱菔子30g,捣破,水煎40分钟,滤取药液约200ml,顿服。服后约半小时,便觉头晕,胃脘不适,呕恶欲吐,而后笔者催吐风痰或宿食,便单用生莱菔子一味,水煎顿服。
如治陆某,男,66岁,宿患慢性支气管炎,因外感诱发,气喘痰鸣。已服小青龙汤加味数剂,外感已除,仍咳嗽气急,喉如曳锯,胸膈满闷,苔白厚腻,脉滑数。
予生莱菔子50g,捣破,文火煮沸1小时,滤取药液约200ml,顿服。服后约半小时,呃呃连声,频频咳吐黏涎,移时达半痰盂。咳喘痰鸣、胸膈满闷随之大减。
转予香砂六君子汤合三子养亲汤,连服6剂,渐渐康复。
又曾治张某,男,16岁,因吃汤圆及干鱼片过多,胃脘满闷,嗳腐呕恶,头晕目眩,西医授以“饥饿疗法”,已两餐未食;又服多酶片、山楂丸等亦不效。
予生莱菔子50g,煎服法如前,服后不及1小时,便频频呕吐,并泻下酸臭粪便,胃脘顿觉轻松,转以七味白术散善后。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张从正,极擅吐法,以为邪去正自安。后世罕用吐法,或惧催吐药伤正气。而用生莱菔子催吐痰食,效快而不伤正气,值得推广。
然而当今有的药房备用的莱菔子,竟有生与熟不分者。而其始作俑者,或为近代名医张锡纯先生。张氏认为莱菔子“无论或生或炒,皆能顺气开郁,消胀除满”。
笔者曾数次试验:于辨证方药中加生莱菔子15g,脾胃虚弱者服后多有恶心欲吐之感。可见张氏不分生熟混用之说,不足为训。
二、解毒消肿:《日华子本草》谓莱菔子“同醋研,消肿毒”。笔者亦曾验证之。
一学生,男,18岁,左腋下忽生一痈,皮色不变,肿痛灼热,西医诊为“腋下淋巴结炎”,肌注青霉素,外敷鱼石脂,3日乏效。患者左上肢活动受限,夜间灼痛难寐。
予生莱菔子300g,捣极细,用适量食醋调成糊状,摊在塑料薄膜上(厚约0.5cm),敷于患处,外覆纱布,再用胶布固定,一日一换;同时内服柴胡清肝散合五味消毒饮。
敷药当晚疼痛灼热大减,连敷4天,痈肿全消。又曾用食醋调生莱菔子细末,外敷产后乳痈(急性乳腺炎),效亦佳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