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病的中医辨证论治,与内科病相较,有其特别之处,相当一部分的皮损辨证与整体辨证并非完全符合,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审外查内,或取或舍或合,真正抓住疾病本质。兹就几则病案加以说明。
皮损在外,而本质在内,宜治从内
樊某,男,20岁,河南财经学院学生。1991年3月30日就诊。患者于半月前右腹部先出一直径2.5cm大小之红斑,边缘隆起,上附糠秕样鳞屑,无明显瘙痒。五天后胸背及四肢近端出现较多同样皮疹,但较之为小,多数大致呈椭圆形,长轴与皮纹一致,大便带血,唇红,舌质红,苔薄,口臭,脉弱。曾在校医院治疗未效。
诊断:玫瑰糠疹。辨证:胃热炽盛,复受外风。治法:泻胃清热,凉血祛风。方药:生石膏30g(另包先煎),知母9g,山栀10g,黄芩10g,生地20g,赤芍15g,丹皮15g,紫草15g,浮萍12g,白藓皮15g,木通6g,生甘草4g。五付,水煎服。
一周后患者笑颜来告:上药服三付皮疹即明显消退,五付尽退。
按:玫瑰糠疹类似于《外科正宗》之“风癣”和《医宗金鉴》之“血疳”。该患者正值弱冠之年,血气方刚,皮损为红斑、脱薄屑,仅就皮损来辨,当属血热挟风,然其血热何故?查其唇红,舌红,口臭,胃热已盛,血热显系胃热所致。皮损仅为现象,胃热乃是本质。故立法泻胃为主,佐以凉血祛风,收效甚速。
皮损在外,查内无显病,宜治从外
黄某,女,24岁,郑州煤田地质学院教师。1992年3月10日就诊。该患者罹痤疮三年,症状较轻,刻下仅面部少数几个痤疮愈后留下之褐红色斑点,曾在其它医院治疗未效。爱美之心甚切,再三要求予以治疗。
查其舌脉无异常,饮食、睡眠俱佳。唯面部之褐红斑点而已。四诊合参,辨证为余热未尽,热瘀留滞,宜清热化瘀,方用枇杷清肺饮加减:杷叶12g,桑白皮12g,黄芩10g,黄连5g,生石膏30g,知母10g,赤芍12g,红花10g,连翘15g,川芎9g,生甘草6g。考虑其为瘀热留滞,不宜大力荡涤,故以上方十倍量抓取,交制剂室制成水丸,每服6g,日三次。服药不足一月,面部之斑点尽退无遗。
按:该患者为痤疮愈后之色素沉着斑点,其皮损色褐红,瘀热留滞显而易见。查其舌脉如常,食眠俱佳,并无热象可见。若拘于舌脉,已无证可辨,故舍舌脉而从皮损,采用清解余热,化瘀消斑之剂。再以水丸缓图,既无汤剂苦寒伤胃之虞,又奏热瘀渐消之功,疗效满意。
外有皮疹,内有所病,宜内外兼治
童某,女,56岁,郑州市肉联退休工人。1992年4月21日初诊。患者十余年来全身出红斑,脱白屑,伴瘙痒。始发为少数几块,后逐渐增多,曾多次多处治疗,无明显疗效,近三年皮疹未消退过。
刻下臀部皮疹较多,呈点片状,小如黄豆,大如指甲,小腿部皮疹红褐色,大片如树叶,刮之可见薄膜及出血点,纳差,口时干苦,大便数日一行,腰膝酸软,舌暗红,前中部无苔,根部薄黄,舌面有纵横裂纹,脉沉弱。
诊断:白疕(寻常型银屑病)。辨证:肝肾阴亏,血热挟风。治法:滋阴降火,凉血祛风。方药:生地30g,玄参15g,沙参10g,白芍18g,地骨皮12g,紫草18g,丹皮15g,炒黄柏10g,当归12g,浮萍10g,乌梢蛇9g,甘草4g,水煎服。
服上方六付,皮疹部分消退,瘙痒明显减轻,皮疹变薄,脱屑减少,大便转日一行,病情好转。又以上方加补肾和胃之品连服35剂,皮疹全部消退,仅小腿留浅褐色斑片,无任何自觉症状,临床治愈。
按:该患者年过半百,且患银屑病十余年,皮疹为红斑、鳞屑,乃不可按常规论为单纯之血热风燥、血虚风燥,否则必致病程迁延或生它变。查其舌苔剥脱,有裂纹,大便数日一行,腰膝酸软,肝肾阴亏之征著明,内外合参,当属肝肾阴亏,血热挟风,宜滋阴降火,凉血祛风。因辨证正确,方药得当,奏效较为理想。
皮损辨证与整体辨证有机结合才能真正揭示疾病的本质,这实际是一种辨证技巧,但这种技巧是建立在一定的临床经验与扎实的中医基础之上的。
笔者临床还遇到一位女性慢性荨麻疹患者,其患病已六年,六年来每日傍晚至夜里即出皮疹,瘙痒难忍,痛苦异常,省内各大医院专家均悉心诊疗过,终无效验。其皮疹较特殊,为米粒至豆大红斑、周围绕一白圈,每个皮疹均如此,且每次出疹前均感觉发冷、寒颜,舌红,苔薄黄。四诊合参,笔者以为其特殊的皮疹即形象地反映了疾病本质,即寒束热郁。必须寒热并用,以温通辛散与苦寒淸热并举,以期寒去热解,疾病向愈。结果用药数剂即明显好转。